谢春风站在甲板上,沉默着只是看着周芒。他现在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作何神情。但周芒是笑着的,笑得云淡风轻,一点也不觉得这局势有什么紧迫处。
心理素质真好呢。
我看着他那张浑不吝的笑脸突然想到个主意,回身跑进船舱翻找起来。座椅下面、驾驶台边,最后我在柜子顶上找到一只还有电的手电筒。
我把它用绳子拴在船头的栏杆上,打出三个短闪,三个长闪,最后又是三个短闪。这是我闲在游轮上那几天学会的SOS信号打法,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我一次一次地打着这套灯光信号,希望有路过的船能看懂这信号。
“谢警官,抓着我没用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听见周芒说,“这是朋友的船,我今晚就是跟他们吃个饭,被你们吓着了才跑的。”
周芒胡扯完,谢春风沉声道:“非法持有枪支就够判你。”
“我?持有枪支?谢警官,现在这枪可是在你手上啊——你们会查那个什么指纹是吧?那就查咯,你摸过,她也摸过。怎么证明这枪是我的。”周芒朝我抬了抬下巴颏,“不如你放了我,我们停船上岸各奔各路,省了往后的麻烦。”
“各奔各路?这么多走私油你们说扔就扔了,挺大方。”谢春风冷笑起来。
他挑起身旁的雨布,露出那下面的汽油桶。生着铁锈的桶排列成阵,它们冷冰冰地站在夜的甲板上。
走私油?我目瞪口呆。
“也是,要是真判了,这些年你们走私的、再加上这回的,够枪毙了,还是抖落掉些好。”
周芒的眼神在谢春风的话音里沉下去,“枪毙”两个字让他笑意不再。
他盯着谢春风的脸:“你追着我们不放,不是为了这些油吧?我也知道你为了什么,如果你放了我,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他又补上一句,吐字如刀:“谢秋果。”
我倒吸了一口气,视线里,谢春风的背影有一丝摇动。也许只是江风吹过他的衣角,给了我错觉。
“听说那小妞回家没几天就死了啊?这么想不开,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周芒说得缓慢,一切都像进入了慢镜头,谢春风朝他两步靠过去,这一次,枪口在静默中准确地怼上了周芒的太阳穴。
我看见周芒脖颈上青筋暴起。
“谢……”我张口想叫他,可后面的话哽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周芒僵硬地笑了:“当心啊谢警官,你敢在这儿开枪吗?”
他的眼神扫过那些汽油桶,“一个不小心,砰!你、我、她,咱们三个,连同这艘船,一起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