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初冬愈发深了,风穿过胡同巷子,带着叶子最后一丝枯黄的脆响。清晨,许川站在鼓楼大街尽头的茶馆门口,望着对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Liya正站在洒满阳光的拐角,脖颈裹着深蓝色的羊绒围巾,眼神柔软又坚定。
她刚从法国大使馆那边办完签证延期的手续,顶着清晨的冷风,脸颊被冻得泛红,却依然带着那种法兰西女人独有的从容和韵味。她朝许川轻轻扬了扬眉,那一瞬间,仿佛整个鼓楼都被晨光镀上了金边。
他们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相视,彼此眼底藏着前夜未尽的话题。前一晚,他们在后海的酒吧听完驻唱歌手演绎《La Vie en Rose》,情绪都隐隐上扬却又克制。Liya似乎在试图说些什么,许川却假装没察觉,点了一杯温酒说,“你应该听听这个版本的《玫瑰人生》,比老巴黎的巷子更有味道。”
Liya当时没回应,只是靠着他,头枕在他肩膀上,轻轻闭了眼。
“今天去哪儿?”她轻声问。
“陪你去看看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许川说,目光中透出些许认真,“你见过我诗里写的‘旧时光的屋檐下有猫’,今天,那只猫还在。”
Liya笑了,露出酒窝。
他们走过北锣鼓巷,穿过一条巷子,到达一个老四合院前。门口的灰砖斑驳,一只老橘猫慵懒地卧在门槛边打盹。Liya蹲下去轻轻逗它,猫却懒得理她,只在她靠得更近时,尾巴不耐地晃了一下。
“它叫‘小满’。”许川说,“我爸年轻时在法国留学回来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儿,说是‘人生小满即是圆满’。”
Liya回头看他,那一刻,她仿佛真的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的眼神总是像旧书页一样温柔。
那天中午,他们在前门附近的北京饭店吃饭,点了地道的宫保鸡丁、京酱肉丝,还有一道Liya一直惦记的北京烤鸭。她坐在红木雕花的靠背椅上,像个新奇的旅人,眼睛闪闪发亮。
“我觉得,这比香榭丽舍的鹅肝还让我惊艳。”她用刀叉优雅地切着烤鸭卷饼,却忍不住用手拿起一块吃,“这叫,入乡随俗。”
许川看着她忍俊不禁,“你要真入了北京的俗,我得带你去试试卤煮火烧和炸酱面。”
“Deal!不过你得保证别让我胖。”她笑着,眼角弯弯,神情如雪中玫瑰,娇俏动人。
下午,天气突变,北京开始飘雪。他们在颐和园的长廊下漫步,雪花落在Liya头发上,化成一滴水珠沿鬓角滑下,许川下意识用手帮她拂去,那一下触碰,电光火石。
她望着他,有些迟疑地问:“许川,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回法国,你会怎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喜欢远方,但我愿意为你跨越它。”
她的睫毛颤了颤,像湖面起风。
夜晚,他们回到什刹海附近的胡同民宿。屋里生着火炉,炉上沏着茉莉花茶,屋外雪越下越大。
许川站在窗边,看着雪景,低声说:“小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这窗边写诗,幻想着有一天,有一个来自世界另一边的女孩,会在雪夜里靠着我。”
Liya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现在,你的诗实现了。”
他转过身,轻轻吻住她的额头。两人的气息在窗边凝结成雾,随着窗外夜色慢慢扩散。
他们没有点灯,只有炉火的橘光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他们坐在榻上,互相倚靠,像旧年里不肯醒的梦。
Liya低语:“我怕,我怕你爱的是诗,不是我。”
许川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我写诗是为了你。”
那一夜,雪未停,爱未眠。
清晨六点,北京的雪终于停了。
Liya醒得很早,窗外是银白的胡同。她穿着许川的毛衣坐在窗边,双手捧着热茶,看着慢慢苏醒的京城。炉火未灭,墙上的钟滴答作响,她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幸福——像一朵悬浮在冬日晨雾中的花,不真实,却温暖。
许川从床上坐起,揉着头发走来,伸手环住她腰,“你要是留在北京,这屋我给你改成工作室。”
Liya微笑,“那我得在墙上挂一面镜子,早晨起来照照自己,确定不是做梦。”
他们像所有相爱的人一样,在雪后北京的静谧里,享受片刻的永恒。但命运,总是在你最不设防的时刻,轻轻敲门。
午后,Liya接到一通电话。她接起来不到十秒,脸色骤变。
她关了手机,许川察觉她的不安,追问:“怎么了?”
Liya沉默了几秒,终于说:“Leon……他也来北京了。”
空气像突然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