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弗尔被后面找来的小头目叫走了,安刻抓着那个男孩的衣领,把他提到和自己平视的高度,他用日语平静地威胁他:“你看到了吧,那些拿着枪的恐怖分子,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交给他们杀掉。”
男孩惊恐地点头,他不想死,如果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会干扰到现实,那他就完蛋了!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剪车票的时候?”
男孩忙不迭地全招了:“是的!车掌剪完车票以后,那个手掌就让他做美梦了。那个人好像是在车头,他说自己暂时不能离开车头,让我们好好干。”
手掌?
安刻猜想他应该没有见过那只鬼的模样,于是问道:“是什么样子的手?”
男孩努力回想:“看起来比得了结核的人还要苍白,上面还写满了‘夢’的字样,眼睛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一’。那个人还给了我们刺刀,说找到梦的边界以后就可以用刺刀划开边界进入无意识领域,摧毁精神核心。完成以后他会给我们一场美梦。”
下弦壹。
安刻有了推断,继续问了男孩故意略过的地方:“精神核心被破坏会怎么样?”
男孩缩了缩脖子,他不说出来就是担心安刻知道了会生气,他小声地回答:“会变成废人,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安刻分辨得出来他说得都是实话,把他放到了地上:“刺刀给我。”
男孩老实地从口袋里拿出了刺刀放到安刻摊开的手心里。
刺刀入手的那一刻,安刻就从上面感受到了鬼的气息,他扫视着周围的景色,原本他能够前往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
他的手能落到上面,风景仍然在延伸,但是却已经无法抵达了。
“跟上我。”
尖锐的刺刀划开了‘边界’,露出了无意识领域后灰蒙蒙的景色,安刻头也不回地抬起脚迈了进去。
男孩踌躇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上了他,进入无意识领域还忍不住回了一下头,他好像远远地看见在沙丘的顶部,站着那个抓住他的人。
那个人的视线略过他,注视着安刻的背影。
遥远的天边浮现出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景象,有一座笔直通天的高塔屹立在那里。
整个天地都是灰蒙蒙的,下着连绵不断的阴雨,雨水落在脚下的水面上,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风带来了潮湿的水汽,这让安刻有些许恍惚。
男孩狼狈地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低头看向脚下的水面,然后瞳孔地震——在水面的下方,是不断逸散的血液和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甚至能够看清楚那些人的表情和他们已经失去了生机而显得苍白的肌肤。
男孩不敢再看了,他快步跟上前面走得飞快的安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个人在沙丘上看我们……”
“我知道。”安刻出声打断他的话。
连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孩子都能发现的视线,安刻怎么可能浑然不觉呢?
这个梦到处都透露着安刻无法忍受的异样,制造梦的鬼简直毫无水平,真是恶心透了。
核心的位置相当显眼,那颗圆润的钴蓝色大珠子散发着与安刻灰蒙蒙的无意识领域格格不入的光辉。
安刻默不作声地走向那颗大珠子,最后偏头看了一眼遥远海市蜃楼中屹立的大本钟,然后毫不留恋地伸手触摸自己的精神核心。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开始震动,涟漪在水面上回荡,翻滚为滔天巨浪。
“啊!——”
男孩在一声短促的尖叫之后被巨浪拍进水下。
安刻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梦在坍塌。
他在狂风暴雨中直接坐下,然后在等待梦境坍塌的时候回想那道熟悉的视线。
他想到角争,想到那些有关刀子的梦,想到为和平而痛苦的自己。
伦敦连绵不断的阴雨仍然在他的心中,那道与其说是foe看向他的视线,不如说是他看向foe的。那个“美梦”中扭曲的异样,不过是他对不存在的和解产生的无法联想的妄念罢了。
爱即战争。
或许如此。
但他不愿成为启动引擎的柴薪。
*
安刻从梦中醒来,正巧看见祢豆子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她的血鬼术瞬间点燃了沾有鬼气息的绳索。
“哇哦!”
安刻摸摸祢豆子的脑袋,夸夸道:“真是帮大忙了祢豆子!真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小孩!”
祢豆子咬着竹筒口枷,高兴地点点头:“嗯嗯!”
安刻四处看了看,车厢里的人都昏睡着,在场清醒的人只剩下坐在一边沉默的深红色和服男孩还有刚才出现在他梦里的男孩,地上还倒着几个他们不认识的孩子。
炭治郎不在这里。
安刻低头问祢豆子:“你哥哥呢?”
祢豆子举起右手,手指指着车厢上方,眼睛布灵布灵地闪着:“嗯嗯!”
安刻懂了:“炭治郎从车厢出去往车头的位置找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