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予沅的指挥下,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
她理了理裙子,颇有些艰难地下了车:“谢谢你。”
江星辙笑着和她道别:“姐姐,下次见面要记得我啊。”
林予沅点头保证。内心想的却是反正也不一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了。
别说江星辙甚至都不在斯利芃,就算是同为斯利芃的学生,都不一定有机会见上一面。
谁让他们把学校修得这么大呢,资本家对自己就是好,好的没话说。
林予沅一边走着,一边感叹着。她只让江星辙把她放在别墅区外的路上,但这样走进去也是有一定距离的。
果不其然,在庭院外边,她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那辆被甩掉的车。
果然是他。
一进别墅,林扉正站在门后。他看起来像是刚进门,连鞋都没换。
“你刚刚坐的是谁的车?”他紧绷着脸,用面无表情来掩盖语气中的一丝慌张。
“谁的车?”林予沅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随即低下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少女的语气堪称强硬,这突然的转变令林扉猝不及防。
“这当然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提醒你,在外面要时刻注意我们林家的形象。”冷淡的话语传进林予沅的耳朵,像冰锥一样刺得人心脏生疼。
见少女没有反应,他又说:“姐姐,少和那些人来往。”
不管是顾泾、季景之还是时青隅。
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惹怒了他们,林家会有麻烦的。”
林予沅依旧盯着地板:“我知道了。”
高档皮鞋的鞋底在摩擦地板,一下,两下……摩擦声顿住了……
林予沅站着没动,她眨了下眼,大颗的泪珠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啪嗒。”
无数水珠顺着少年挺拔的身躯滚落而下,砸在光滑的浴室地面上又溅起。
他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刷着脸,脑海中不断循环着方才的那一幕。
他正疑惑为何林予沅没动静,一回头,看见泪水从她眼眶中落下,“啪嗒”砸在地上,不断在他心里回荡。
他看不清林予沅的表情,因为自她进门后便一直低着头,他不知道林予沅是在怎样的心情下落的泪。
他不需要知道。
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应该扰乱他的心分毫。
从浴室走出,水声却未停,原来是下雨了。
夏天的雨下得总是这样的突然,不过片刻,世界便只剩下大雨瓢泼的声音。
少年反复确认窗户已经关紧,将窗帘拉住,缩进了被窝里。
他闭着眼,祈祷着能快点入睡。
被窝内稀薄的空气很快被消耗完,他忍不住将没有一丝缝隙的被子拉开一点。
强光刺透眼皮,他下意识用手捂住耳朵,可惜无济于事,“轰隆”的雷声从指缝间挤进来,扰得他不得安生。
心脏随着雷声跳跃起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呼唤谁。
叫妈妈吗?可明明就是那个女人在雷雨天把他关在门外。
还是那个十几年都未出现的爸爸呢?
“姐姐……”
床上的被子颤抖着,将微不可闻的话语包裹着,又从缝隙中泄出。
他不该叫她的,她明明是那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是一个像他妈妈一样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下意识喊的还是她?
门忽地被打开,有人坐在了床边,用手轻轻拍着他。
有规律的轻拍声居然盖过了庞大的雨声,充斥在耳朵里令人畏惧的雨声退去了。
“小扉乖,姐姐在这里。”
似有轻柔的嗓音传来,他忽然安心下来,紧紧闭着的眼皮放松下来。这一刻,他从呼啸着的暴雨中被带回温暖的屋子里,意识昏昏沉沉中,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第二天醒来时,雨早已停了,床边规规整整,一丝褶皱也没有,完全没有人坐过的痕迹。
果然是幻觉吧?林扉板着脸,林予沅这样的人,在被姜渺撕破假面后,怎么可能还会装模作样关心人。
在看见林予沅一脸幸福地捧着那口感奇怪的“汉堡”时,他更加肯定了这一猜想。
今早的林予沅依旧是很温柔地和林扉道别,然后直接出了门。
林扉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六。
林予沅笑得那么开心,还在周六出门,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