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是使骰子易数,还是施展轻功,我都在树上看真切了,确是灵力所为。”
“世间多的是奇技淫巧,奚山择徒该谨慎些才是,毕竟试仙石没有反应……”
“我懂了,”南逐鹿忽然换了个楚楚可怜的声调,“叔叔觉得我年幼眼拙,不可信。”
好大的一口锅!
刘巽贞听见这话,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只是……”
话说到一半,周棋抬手挡在他脸前,示意他住嘴。
他回眸,冷声对刘巽贞说:“跪三晚祠堂。”
刘巽贞惊了,拽着他师兄的袖子咬牙切齿:“我不过就辨了几句而已,师兄这心可太偏了吧?”
周棋没说话,只是手又比画了个“五”。
他闭嘴了。
自上一任浩渺阁主南瑛去世后,周棋就将南逐鹿视为己出,万般疼爱娇宠,更是许她在奚山出入自如,以便他照顾。
反观他这个亲师弟,没地位没尊严,连反驳这小丫头都不行!
南逐鹿歪着头,知道他不敢言语,却非要问他:“巽贞叔叔还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浩渺阁作为大焉最大的情报组织,全知全能,一言千金重,更何况这话出自小阁主之口,谁敢说不对!
她继续说:“我记得周肖一就是巽贞叔叔门下的弟子,如今这位少侠再跟着你修习……真乃‘天降双星落奚山’也。”
一个天才已是难得,更何况是由浩渺阁盖棺定论的“天降双子星”。
众人疑心四起,忍不住打量着简流光——
他真有灵力?他真是天才?他真能跟周肖一相提并论?
简流光也没想到南逐鹿突然现身,来了这么一出,他诚惶诚恐,气儿也不敢喘,生怕惹了众怒。
周棋的目光刺向简流光,几乎能透过皮肉望见他的筋脉,看出其中是否真有灵力流淌。
简流光心虚地环抱住胳膊。
半晌,周棋冷冽的声音响起:“你拜入我师弟巽贞门下,可愿意?”
简流光忙道:“自然愿意!”
周棋又扭头向刘巽贞:“巽贞,你还有何异议否?”
“师兄都发话了,师弟哪敢有异议。”刘巽贞牙缝里挤出话来,“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教导我这好徒儿……”
阴测测的狐狸眼盯上简流光,完全忘了这可是他原先争着抢着要的弟子。
简流光一声不敢吱。
见掌门发话,奚山弟子挥洒灵力,使毛笔飞至空中,在最前头红纸大榜上“内门弟子”一栏上书了三个大字——简流光。
周遭人虎视耽耽,简流光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拾起剑匆匆往台下跑。
抬头再看时,南逐鹿早已不见了踪影,似乎是特地为他来跑了这一遭。
可是为什么?
他搞不懂。
就算简流光已身处人群之中,依旧有不少目光汇集在他身上,包括坐在高处楼台中的两人。
阁内金猊炉吐着袅袅沉香,玉案瓷瓶中斜插几枝新棠。西窗下,二人面前正搁着未完的棋局,黑白云子错落星布,边沿的残茶已冷。
执黑者是一身着绯色长裙的女孩,她指尖钳着黑子,却迟迟未落,而是望向窗外景象,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对面的人见她出神,轻声道:“雪儿,弈棋时应静心。”
“是,殿下。”林雪收回目光,朝那人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
对面之人身着绛紫色窄袖长袍,袍上以金线绣制四爪蟒纹,看着比林雪略年长一二岁,已经是少年模样。
他正是大焉的第三位皇子,付谦。
然而重回棋局,行棋还没两步,付谦又发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刚才刘巽贞师叔收了位内门弟子。”想到此处,她噗哧一笑,“那弟子说自己有灵力,在诸人面前演示了一番。”
付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发笑的,却也没打断,由着她继续说下去。
“师叔叫他施展轻功,飞上奚山,然而……”
“怎么了?”
“我看见他翻进运物的背篓里,由着云轨把自己运上来了呢。”
奚山以百条蛟筋编就云轨,运物平稳丝滑,若仙人隔空所取。
她说完,情不自禁抬着袖子掩面而笑,只露出一截肩膀,不住耸动着。
付谦却微微蹙眉,只说:“此非君子所为。”
林雪小声反驳:“怎么能不算君子呢……”
她瞧着,他还是特地在云轨上选了盛有“菌子”的背篓,才钻进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