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谢家和梁家的亲事,还是梁知韫爷爷订下的。
但谢雨灵从小在国外长大,成年后才回来,在国内以模特的身份出道一直忙着工作,还是两年前谢家出事,父母想要梁家出手相救,这才安排谢雨灵和梁知韫碰了面。
陈宥仪静默地听着他们聊天,欢声笑语一片,十分热闹。
她没什么能做的,只能走到桌边打开保温袋,将里面饭盒和水果拿了出来。
看到陈宥仪端着东西,谢雨灵这才想起来,立马走过去帮忙:“呀,我差点忘了,梁伯伯您还没吃饭呢。”
“来来来,您快吃,吃完了我们再您聊天。”她一边说话,一边去帮陈宥仪把餐盒放到桌板上。
“你们聊,我再去洗一下水果。”陈宥仪冲她淡淡一笑,拿起一盒已经洗过的水果。
“我帮你。”谢雨灵叫住陈宥仪,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上去,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她。
“不好意思,宥仪妹妹,我经纪人打电话,得接一下。”谢雨灵抱歉道。
“好。”陈宥仪莞尔,表示无妨,说完就往洗手池走去。
谢雨灵没跟上来,陈宥仪稍稍松了口气。
她打开水龙头,却在水流如注地倾泄下来的前一秒,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不轻不重地脚步声。
陈宥仪本能地回头去看。
不怎么明亮的视野中,梁知韫走了过来。
他边走边挽起袖口,面上没什么表情,两三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水池前的位置不算大,陈宥仪被迫侧身站着,两人肢体才没在这逼仄的环境中擦碰到一起。
梁知韫默不作声地拿起一旁的果盒拆开。
陈宥仪看着他微弯着腰,在水流下清洗那一颗颗翠绿水亮的葡萄,忽然有些无措。
唇张了又合,又张。最后,只轻声说了句:“我自己来就好。”
梁知韫没回头,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像压根就没听到她说话。
是水流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陈宥仪抿唇思索,准备抬高音量再说一次。
就在她重新启唇时,梁知韫冷磁的声音忽然响起:“出去。”
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陈宥仪默默往后退,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了出去。
出去打电话的谢雨灵还没回来。
梁邵言自己下地,坐在餐桌前喝汤。
看陈宥仪出来,招呼起她:“宥仪,快过来,别忙活了,坐下休息休息。”
陈宥仪清清淡淡地笑了下:“我不累,梁叔。”
“怎么会不累呢?”梁邵言说,“你这段时间为我忙上忙下的,今天那臭小子在,你就让他去洗。”
“而且今天这屋热水系统坏了,还在维修,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一个女孩碰了冷水,对身体不好。”
热水系统坏了?
陈宥仪偏过头,往洗手池的方向看去。
那个高大挺括的背影还站在那儿,微微弯着腰,垂着颈。
回荡在屋内的水流声像是电流,丝丝缕缕地钻进陈宥仪的身体。
她想起来高二那年寒假,她唯一的亲人祖母去世,她回乡追悼,梁知韫不知为何也跟了过来。
那时乡下环境简陋,他初到的傍晚,她在小溪边准备洗菜,他却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木篮,撸起袖子蹲下身,低声说了句:“大冬天碰这么冷的水,你不怕肚子疼?”
思绪飘飞着,陈宥仪看向梁知韫的眼睛逐渐失焦。
水流声戛然而止,她才半梦半醒地回过神来,赶在他转身看过来的前一秒,匆匆挪开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梁知韫端着果盒走了回来。
陈宥仪的视线忍不住地偏向他还未擦去水痕的那双手。
微微泛红的指尖在她的视线里晃动着,逐渐和记忆里那一年的画面重叠,叫人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
忽然,紧闭的病房门传来轻微的声响。
陈宥仪抬眸看去,瞧见谢雨灵推门进来,又反手关上大门。
这场叫人不自在,又有些尴尬的会面,不得已继续持续进行。
陈宥仪本来是打算等梁邵言吃完饭,她就找个借口先行离开。可今日梁邵言心情甚好,一直和谢雨灵聊天,边吃边聊,速度慢了很多。
到最后,还是谢雨灵先说,她明天一大早有拍摄,要回去休息了。
梁邵言一听是和工作有关,立马放人,招呼起梁知韫:“确实不早了,你快送雨灵回去吧。”
没等坐在沙发上的梁知韫有所行动,谢雨灵先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助理开车来接我了。”
说着话,谢雨灵拎包往外走去:“我就先走了,拜拜。”
陈宥仪颔首作别:“拜拜。”
结果谢雨灵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她看着陈宥仪,想到一件事儿,眨了眨眼睛:“欸,宥仪妹妹,要不你送我下去吧?”
让她送她下去?陈宥仪一时没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怔大。
“刚好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谢雨灵笑着,伸手拉住还在状态之外的陈宥仪,“走吧,走吧。”
陈宥仪有些茫然,很被动地跟上谢雨灵的脚步往门口走去。
即将出门的那刻,身后却忽然传来梁知韫的声音:“谢雨灵。”
谢雨灵停步回头:“干嘛?”
陈宥仪也下意识转回身去。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梁知韫站了起来,眉头稍蹙,轻描淡写地瞥了眼陈宥仪,随后看向谢雨灵的眼神充斥着警告的意味。
陈宥仪看不懂他为何是这种神情,而拉着她手腕的谢雨灵,笑意喷薄而出:“噗——”
“不是吧,梁知韫。”
“我就借你妹妹一会儿,你这么紧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