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从域里带东西出来吗?”
“呃,病人算吗?”
她看得出计卓在克制自己翻白眼的欲望。
“当然不算,说的是重叠域本身的东西。”
“没有。”
带了,还不止一样。
但她同样不打算说实话。
计卓没再问了,手环也还给了程昭,电脑前的那个人只是跟计卓说了一句“数据已记录”,也没说数据有没有问题。
然后程昭就被放了出去,临走前计卓转达了人事科的话,因为她第一次出车表现良好,所以不需要培训了,直接进入排班表。
120实行做一休二制,她接下来两天都休息,直到大后天再来医院值120的班,但休息期间也要佩戴手环,如果有紧急任务,手环会直接通知。
计卓问她要不要去后勤换个正常的急救箱,程昭婉言谢绝了。
反倒是蒋裕还在接受问询,没有出来。
虽然只上了半天班,却仿佛已经干了一周活那样疲惫。
程昭在更衣室脱下荧光绿制服时,突然摸到了裤兜里硬邦邦的东西。
出来后急着吃饭,然后又去医务科接受审问,她都来不及看肖音音给自己的东西。
手伸进去的时候莫名有些紧张,程昭跟做贼似的四周张望了一圈,确定更衣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而且各个角落都没有摄像头以后,才把那个摸起来外表光滑的东西拿了出来。
程昭看清那玩意儿的时候,没忍住手一抖滑了下去,还好另一只手本能地伸出去接住了。
那是一个玻璃球,里面装满了透明液体,一只眼球漂浮在其中。
看这个眼球的大小和形态,应该是人类的。
肖音音给了她一只眼球。
她立刻就想到,这是肖音音在生物材料间拿的。
为什么给她一只眼球?是说她有眼无珠,换个眼睛比较好?
那么萌的一个妹子,应该不至于这么损吧。
再说了,要换也该换一双吧,换一只不匹配的话,岂不是成大小眼了。
程昭想不通,只能把玻璃球放进常服的口袋里,把急救制服扔进脏衣篓里。
她的暂住证已经办下来了,直接发到手机上生成了电子版,需要身份证的地方直接出示就好。
总算是从一个人人喊打的黑户,变成有身份的普通公民了。
天气不错,晴空万里,程昭慢悠悠地散步走回家,她租的房子离医院将近两公里,有一点远,平时她都是骑自行车通勤的,但是今天她想多看看这个“新世界”。
回家的路线跟以前差不多,不过细看还是有很多差别,路边公交站台上的手机广告都是先泡科技的,不仅是手机,连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都有好几辆屁股上印着先泡科技,看来这是一家巨无霸科技公司,怪不得敢说代表泡世界先进生产力呢。
转过一个街角,她看到前方有很多人,中间搭了一个临时舞台,有人站在上面,用麦克风说着什么,但是音响似乎不太好,她听不清。
家在另一个方向,本来程昭是没打算去凑热闹的,但是有几个托着鸡蛋的人从她身边路过,向那个方向走去,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统一的绿色背心,像是什么组织。
凭她多年小市民的生活经验,仅用一秒,程昭就机智地猜到了——
前面在发免费鸡蛋!
家里的冰箱还空空如也呢,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嘛!
程昭摩拳擦掌,快步跟上人群,抢鸡蛋,不是,领鸡蛋这种事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临近舞台,程昭总算听清台上人说的话了,似乎是在发表什么演讲。
“……我真诚地相信外地人和本地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都在用力地活着,为这个美好的世界活着……”
听到“外地人”这几个字,程昭立马竖起了耳朵。
“……消除歧视!共创美好新世界!”台上的男人说到激动处,振臂一呼。
“消除歧视!共创美好新世界!”台下有人复读应和着。
程昭也跟着小声喊了两句,一边喊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前排挤,估计等会儿就在这儿发鸡蛋了,她得占据有利地形。
“消除歧视!共创美好新世界!”
声浪一潮高过一潮,她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甚至喊得脖子都红了,程昭稍微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正在这种狂热的人潮中,最前排的一个女人突然翻上了舞台,冲到主讲人面前。
主讲人还以为她是太过激动的粉丝,无奈地笑笑:“小心点,注意秩序啊。”
但她直接伸手夺过话筒,对着下面大喊:“去死!你们外地人都去死吧!”
台下刚还在喊着口号的人,都无措地停下了。
主讲人意识到不对,上手要抢回话筒,却被她灵活地避开了。
“不要再妖言惑众了,把我女儿还给我!”
主讲人一愣:“您的女儿?”
台下一个抱着大号玩具熊的小女孩哭得很大声,她冲着台上喊道:“妈妈!妈妈!”
台上的女人五官都皱成一团,捂着耳朵怒骂道:“闭嘴!我不是你妈妈!你这个魔鬼,把我女儿还给我!她不是我女儿!”
“妈妈,妈妈……”小女孩不知所措地叫着妈妈,她还太小了,还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来参加集会的大部分人都明白,他们自发地围住了小女孩,安慰着她。
“你妈妈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过几天就好了……”
“她当然是你妈妈了,她跟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对不对?”
有两个保镖上来,一左一右把那个闹事的女人制住,她剧烈挣扎但还是拗不过,被强行往台下带。
她整个人都被架在空中,两只脚胡乱踢着,“小偷!你们是小偷,强盗!滚回去!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到底在哪里啊……”
正在她被抬到舞台边缘时,突然几个穿着绿色背心的人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各拿着一板鸡蛋往保镖脸上扔。
鸡蛋碎裂开,蛋黄混着蛋清把保镖糊了一脸,他们下意识松开了手,去抹自己的脸。
女人趁机跑开了,没管那个还在人群中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
程昭感觉到不妙,正要离开这混乱的现场。
此时,潜伏在台下的绿色背心们齐齐拿出鸡蛋,朝着人群里扔。
一时间,蛋壳与蛋清齐飞,几乎每个人头上脸上都是黏糊糊的黄白液体。
程昭由于挤得太靠前,就在舞台下面,正是重灾区。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了个满脸,视线一片模糊。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一股蛋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还好,她喜欢吃溏心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