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牵着只比她小两岁的女孩逼迫母亲离婚时的愤怒。
是医生要她放弃治疗妈妈时的愤怒。
如今这熟悉的力量再次席卷全身,周锦筵幼年失去母亲,离家十五年才再次回乡,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叫嚣着要她的母亲也去死。
她突然想为周锦筵说点儿什么。
“只要我活着,我妈妈就会活着。你妈妈死了,是你害的。”
“凭什么要我离开他,我什么都不要,也不会离开周锦筵......”
乔茉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只在模糊中辨认出周锦锦捂着胳膊,错愕的眼神。
“胡说,我妈妈跳楼就是因为……”
不想再听对周锦筵的诋毁。
乔茉一声尖叫,房间里都有了回音。
“妈妈就是你害死的,是你自以为是,编造事实;是你看着她跳楼,不阻拦……”
她终于说了出来,压在胸口的如石头般的愤懑不见了。
乔茉咬牙红着眼和周锦锦气呼呼地对峙。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呼扇呼扇,摇摇欲坠。乔茉像喷发后的火山,炙热的岩浆一点点熄灭,整个人瘫软下来。
她被快步进来的人搂在怀里,闭眼扑在他肩头,抖得厉害。
这是乔茉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周锦筵怀中多了片羽毛,心头却仿佛压了千金的重量,沉甸甸的酸疼。
“小锦,你怎么能......这是你弟妹。”紧跟上来的云姨被这场面吓住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轻轻拍拍乔茉后背,眼里都是心疼。
“小锦,赶快道歉。”云姨不住用眼色示意周锦锦。
“我不,最看不上这种装纯装傻的臭丫头。”
“周锦筵,你别饥不择食,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弄。”
周锦筵抱着乔茉,红了眼眶,瞪着周锦锦,要吃人的样子。
云姨赶忙拦在中间,“小筵,先看看茉茉有没有受伤……”
“我这就打电话叫张医生过来……”
“不用!”周锦筵冷冷地,灰色眼里有泪痕。他也许不该回来。
“你们都瞎了,是她挠伤我。”周锦锦尖叫声刺穿了整栋别墅。
没有过多纠缠,周锦筵起身带着乔茉离开了房间。
一路上,他轻声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
快步穿过走廊,上三楼,南向中间的一套屋子,门推开再关上。
周锦筵顺势把乔茉抵在门上,轻得怕吓到她,又急切地想要印证,“茉茉,你刚刚说不会离开我,是吗?”
他连声音都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和小心翼翼。
突然,锁骨一阵刺痛,持续缓慢地深入骨血,他咬咬牙,忍了。满脑子想得都是乔茉那句“不会离开周锦筵。”他竟然心甘情愿让乔茉再用力咬一咬。
只有疼才证明真实。
眼泪无声无息,口中含着腥咸,还是一片寂静。
周锦筵像抱着刺猬,任由她刺进骨血,任由她伤害。
乔茉抬起泪眼,哽咽着,“你是不是傻,这么疼都不说话。”周锦筵仿佛真傻了,笑着看她。
乔茉拉着周锦筵进卧室,靠墙一侧全是书柜和抽屉,一阵慌乱的翻箱倒柜,在书架旁的柜子里找出棉签和碘伏,一边抽搭一边擦拭伤口。
“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乔茉眼睛红红的歪着头,鼻子上还有泪珠,像朵沾了露水的茉莉花。
目光滑过周锦筵下颌,落在伤口处。肉眼可见的一圈牙印,每个齿印中都渗出鲜红。
先用棉签沾掉血,换新棉签沾碘伏,从里向外擦,换了四根棉签伤口还在渗血。乔茉哭得更厉害,边哭边道歉,“对不起,周锦筵,我……对不起。”
分不清是气是恨。
她气周锦锦傲慢的轻视,恨周锦锦恶毒的诅咒。可那是周锦筵的亲姐姐,怨气只能又落在周锦筵身上。
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周锦筵是无辜的。而她,差点儿和周正山一样。
心疼化作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却突如其来地获得一片冰凉。
“周锦筵,你……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