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治身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疲惫和淡淡的沮丧气息。“是啊……感觉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试探,“能……借个肩膀靠一下吗?就一下。”
宫治抬起眼,那双与宫侑相似却更显温润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伪装的脆弱和真实的期待。
一方面,他是真的想从这个让他心动的人身上汲取一点安慰和力量;另一方面,这何尝不是他隐秘的渴望?他想靠近椎名,想感受他的气息和温度。
椎名由良看到了宫治的疲惫,也记得对方在比赛中拼尽全力的样子。片刻的停顿后,他没有拒绝,向前迈了一小步。
这个动作对宫治而言如同许可。他立刻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埋进那个怀抱。他的手臂环过椎名由良的腰,动作尽量自然,却带着一丝得逞后的僵硬。
脸颊贴着对方运动服柔软的布料,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过来,让他耳根发烫。这个拥抱短暂而紧密,宫治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意外的慰藉和亲近,几乎忘了自己伪装的初衷。原来拥抱的感觉是这样……比想象中更让人眩晕。
这真实的、期盼已久的亲近感,让之前输球的阴霾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带着眩晕感的甜蜜冲散。
赢了!他抱我了!心跳声好吵,他会不会听到?他身上的味道好安心。虽然输了比赛,但这一刻好像也不赖。再抱一会儿。
然而,这份隐秘的悸动并未只属于他一人。
就在同一时刻,准备去找宫治的宫侑,心脏猛地传来一阵毫无预兆的剧烈悸动!那感觉如此陌生又强烈,让他呼吸一窒,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
不对……这种感觉……像是阿治那家伙?!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双胞胎之间那玄妙的心灵感应,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宫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抬头,然后,视线定格在楼梯口那两个相拥的身影上。
背对他的白发少年穿着一林高中的蓝色运动服,是椎名。被他抱在怀里的,是阿治!
宫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里的情绪比刚才输掉比赛时的心情更混乱,更难以名状。他看到宫治把脸埋在椎名由良的肩窝,看到椎名由良的手似乎还轻轻拍了下宫治的后背。
输球的不甘还没消,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属于宫治的强烈心动感强行覆盖了。宫侑能清晰地感应到宫治此刻抱着椎名由良时那种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满足和甜蜜!这感觉像一股滚烫的糖浆灌进他冰冷愤怒的胸腔,黏腻又怪异。
“那个……白痴!”宫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饱含着难以置信。
混蛋阿治!输了比赛不赶紧滚回来加练,在这里抱着椎名装什么可怜?恶不恶心!他凭什么抱椎名?椎名也是,居然让他抱?可恶!可恶!
宫侑将自己心头那股莫名的刺痛、烦躁和被忽视的强烈不爽,全部归结于宫治不合时宜的举动和椎名由良轻易的接受,完全忽略了心底深处那份悄然滋生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异样情绪——那是对椎名由良这个人本身产生的、超出对手范畴的关注与在意。
宫治在短暂的眩晕后,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椎名由良,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低声说:“谢了,椎名。感觉好多了。”
椎名由良应了一声,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喂!”一个带着明显烦躁和难以置信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宫侑的脸色算不上好看,输球的阴郁还没完全散去,此刻又覆上了一层更深的困惑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他双手插在稻荷崎运动外套的口袋里,姿势有些僵硬地走了过来。
他的视线在宫治和椎名由良之间扫视,最终定格在宫治身上,语气带着惯常的、对自家兄弟特有的那种不耐,“阿治,你在这磨蹭什么?输了球不回去复盘,躲在这里干什么?”
宫治脸上的柔和瞬间收敛,换上面对宫侑时惯有的那种略带嫌弃的防备。“我马上就回去,用不着你催。”
宫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份强烈的、属于宫治的满足感通过双胞胎的感应清晰地传递过来——像根小刺一样扎在他心头。输球的憋闷和这股莫名的烦躁感交织在一起。
“用不着我催,那你在这干嘛?你什么时候跟一林的家伙这么黏糊了?”宫侑用了带着关西腔调的词,“还抱在一起了……输了球就这副德性,丢不丢人!”
宫侑不理解宫治为什么要寻求椎名由良的安慰,更排斥看到他们之间超越普通对手的亲近。
宫治:“我心情不好,椎名作为朋友安慰我一下怎么了?”
宫侑像是被“朋友”这个词刺了一下。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无法理解这种情绪,只觉得眼前这俩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格外碍眼。
“谁管你们是不是朋友!”宫侑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不讲理的焦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着椎名由良脱口而出,“喂!椎名!你,你离他远点!”
这句“离他远点”脱口而出后,宫侑自己也愣了一下,似乎没完全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那股强烈的、想要分开眼前这两人的冲动却无比真实。他的眼眸紧盯着椎名由良,里面翻涌着连他自己都解读不了的烦躁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所属物的占有宣告。
空气仿佛凝固一瞬。
宫治的耐心即将告罄,“阿侑!你别闹了!”
椎名由良的目光在宫侑那张写满烦躁和困惑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我先走了。”
然后,他无视了宫侑那几乎要钉在他背上的、混合着焦躁和某种执拗的目光,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楼梯口只剩下这对双胞胎。气氛有些僵。
宫侑瞪着宫治,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并没有因为椎名由良的离开而消散,反而因为失去了发泄对象而更加淤塞在心口。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词不达意,最终只是狠狠地“啧”了一声,带着一身无处安放的憋闷和混乱,猛地转身,大步朝着椎名由良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宫治站在原地看着宫侑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似乎残留着拥抱椎名时短暂却真实的触感。再想到宫侑刚才那副烦躁不堪、口不择言甚至说出“离他远点”的模样。
笨蛋侑……你那副样子,可骗不了人。宫治在心里无声地说。
宫治绝不会主动去点醒宫侑,那等于亲手给自己制造一个最麻烦的情敌。
他需要做的,是让椎名离那个还搞不清自己心意的笨蛋远一点,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