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紧握国旗,旗杆高高举起,唇红齿白,英气逼人。
操场上聚集着一各又一个的班级方阵,人数众多,声音嘈杂,但是绝大多数的目光都已聚焦在升旗台的少年身上了,连晨风都似乎放轻了呼吸。
宽大的校服在风中微微摇曳,和国旗一齐随风飘扬。
喇叭中悠扬的国歌在操场响起。
跟随着少年的动作,国旗徐徐升起,台下也响了错落不齐的国歌声。
这是每周一升旗的惯例,同学们唱国歌的声音永远是稀稀拉拉,一操场满满当当的人,还盖不过广播的声音。
校长纠正了多少次也无济于事。
每周台上的升旗手也都是动动口型,声音在台下的同学们听来聊胜于无,其实基本是听不到的。
可是,今天的升旗仪式好像有些不同,至少今天登台升旗手的精气神明显不同了。
少年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自信,身姿挺拔欣长。
晨雾尚未从少年们松垮的校服领口褪去,台下近千名同学,大多面容散漫,眼神飘忽,就算张着嘴也只是对对口型,毫无气力。
成时雨弯腰的动作惊醒了半数打盹的脑袋。
台下的同学们只见他忽然弯腰,向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动作稳健而庄重,接着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那已经不能算是唱了,他在喊,他在竭力喊出——
当第一声"起来"冲破晨雾,少年喉结滚动时震颤的声波惊飞了旗杆顶端的麻雀。
第二声呐喊裹挟着少年积蓄的暗涌。
后排打哈欠的男生下颌脱臼般仰起头,前排女生跨着的二郎腿不自觉并拢,所有松垮的站姿在第三声"新的长城"炸响时,突然被无形的声波震得挺拔。
国旗升至顶端那刻,少年清亮的余韵仍在泥地上滚烫流淌。
赵柚梓的目光直直望向升旗台上万众瞩目的少年。
某个沉睡的灵魂也在声浪里被惊醒。
那个总被贴着"叛逆"标签的少年——李安,也一改往,以标准军姿立于台下,深蓝布料包裹着愈发挺拔的肩线。
那些曾让教导主任皱眉的桀骜眉眼,此刻正凝望着旗绳轨迹,凝成浸透执着的直线。
当鲜红的旗帜在天空展开时,晨光恰好穿透云层,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投下流动的金斑。
"向国旗敬礼!"领队老师的声音划破操场。
此刻,再没有了老师和纪委的纠正,操场上同学们皆自觉整齐地站成了一排排,井然有序。
校长激动地看着一排排一列列的学生,他的眼眶微微湿了,头发花白的他忽然感受到了这个自己一手带领的校园正在焕发出一种新生的力量,正勃勃生长。
他紧急打电话给广播室,要求不要停,接上再放一遍。
台上少年缓缓微笑着,向同学们致意。
操场上没有一丝喧闹声,只有静谧的氛围弥漫其中。
所有人的的呼吸声都变得轻柔而有规律,仿佛是一首悠扬的进行曲,与晨风轻轻交织在一起。
李安想,这个场面恐怕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也留在所有人的记忆中。
少年转身离开升旗台。
不知是谁带的头,操场上忽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经久不息。
没达到承诺,李安当天下午就被班主任请进了办公室。
地中海发型的中年教师看着眼前时尚前卫的学生。
走廊里尚未散尽的日光正勾勒着少年清隽的轮廓。
李安倚在门框边,黑色T恤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色十字架吊坠,破洞牛仔裤边缘翻卷毛边随着微风晃动轻颤,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在抖落爪上尘泥。
"进来说说吧。"老师敲了敲玻璃桌面。
少年慢条斯理地转着钥匙圈,走近。
“学校大家都穿校服,偏就你一个从来不穿是不是?”班主任拍着办公桌吼他,“还想不想上了,不能上就滚。”
李安本来侧向一边脸在听到这句话时忽然抬起:“老马,我想上学。”
“那你就这个学习态度是吧!看看你一周才来几天?一个月来几天!”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看看你穿得这都是什么啊?不三不四的,你要是还这样就也别在一班呆了,我和张老师打个招呼,你去六班七班,省得继续影响班里其他同学。”
“老马,我想留在一班。”李安毫不犹豫道。
“那你今天就把这身不伦不类的衣服给我换了!”
“好。”
“每天按时过来上课。”
“好。”
“去参加市物理竞赛,把金牌抢过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