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的感觉不降反增,在胸腔之内愈演愈烈,蝉鸣盛夏,陈垚抬起头来,看着门口外面的青葱树木,不时飞来一只小鸟鸣叫,声音激荡又雀跃。
“对了。”
耳畔忽然又燃起那阵该死心悸的导火线。
“你问我为什么跑那么快啊……”
看向室外看的有点久了,陈垚稍微有点僵硬地转过头来,对上周清明亮的点着珠光的杏眼,眼头眼尾略尖,恰好能盛下一个完整的她。
他拧开矿泉水,喝了很大一口,水四散流溢,顺着光洁的下巴流过微凸的喉结,滴答滴答打湿了沾着暑气的领口。
他说话的时候,锁骨跟着曲张,那颗小痣就在陈垚的眼底晃悠——他的笑也跟着晃悠。
盛夏的风把周清的话送到耳畔,听起来像是梦话。
“我知道你在前面等着,所以我想跑快点……”
“去接你手里的水。”
陈垚的脑子里仿佛有一本书在不断地被风吹着,风吹着,书页疯狂翻飞,最后哗啦一声停在了其中一页。
上面写着:因为我想早点见到你。
所以,我才跑那么快。
……
“13号选手,准备就绪。”
“预备——”
“好,两米一三。”
陈垚把领口扯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时候却还在想着,她可真是自作多情。
周清只是跑的口渴想要早点喝到水,她却自欺欺人地理解为他想早点见她。
陈垚自嘲地笑笑,怎么会呢?她明明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不可能了。
“陈——陈垚。”
很陌生的男声,但陈垚还是转过身去了,对面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标志性的栗色卷发让陈垚隐约回想起来。
毕竟在清一色的黑发里,天生栗色还是很醒目的。
“严向晚。”陈垚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周清社团的吉他手,经常和周清一起演出的,由于两人同样出色的外貌,经常被人开玩笑组CP。
严向晚走了过来,走近了陈垚才注意他手里带着水,下一秒,对方把水递了过来。
陈垚没有接,抬起眼来看着他:“我记得,你不是我们班的。”
严向晚稍稍别过眼去:“对,我是十一班的……周清让我给你的。”
哦,这样。
陈垚不假思索接了过来,跟他说了声谢谢就往回走。
严向晚没有动,他站在原地,风把他的衣衫吹得鼓胀,依稀勾勒出少年挺直的腰杆,好一会儿,他才抬步离开。
陈垚在回班级基地的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又是她。
陈垚多少有点不耐烦了。
余西月站着她前面,双手抱臂,漂亮的眼睛略微有些浮肿,像是刚刚哭过,开口却连一点气势都不肯输:“站住。”
应该说,她气势汹汹,兴师问罪。
“有什么事吗?”陈垚敷衍着,把手里的水拧开。
“我之前问你,你和周清是什么关系——”
陈垚:“我记得我也回答了。”
似笑非笑着,无神的瞳孔在一瞬间聚焦起来,温和地盯着对方,然后轻声细语说:
当然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关系啊。
“但总归不是恋爱关系。”余西月的脸色很难看,陈垚也懒得张口,就点了下头。
的确不是恋爱关系。
就算她想赶走周清身边的追求者——她也不会骗她们说是恋爱关系,陈垚说不出口,这几个字太烫了,她只会说一些暧昧的话,让那些追求者冥思苦想。
“可是你骗了我。”
余西月把这几个字咬的很重,脸上也满是一副受骗的表情:“就是因为你说不是,我才去追求他的,可你骗了我。”
“我没有骗你,信不信随你。”
陈垚说完这句就抬起步子走掉,她看见周清了,周清也看见她了,在笑着跟她招手。
在她们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余西月的声音骤然爆发。
“但他对你最特别不是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为着这句话——这句话稍微取悦了陈垚,她难得有点耐心地停了下来,愿意给这个伤心的女孩多解释一句。
她半侧过身去,在余西月耳边轻道,像一缕寒凉的秋风吹过:“我和他认识了七年,他对我特别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陈垚已经抬起步子离开了,但她仍然听到了这句话。
她抬头,笑着跟周清招手,罕见的笑容在阳光下镀了层彩釉,很少笑的人,一笑起来便格外动人。
陈垚微笑着,在心底轻轻地说,轻轻地摇头。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你又怎么知道……
……我没有表白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