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陈垚咳得手都在抖,烟跟打火机一并从指间落了下去,烟滚下去的时候带着微弱的亮光,划过漆黑的夜,在落地后不到一秒,就被周清踩灭了。
他并不着急去捡打火机,在短短几秒的光景里他从慌张冷静下来,然后转身从包里抽出水,极迅速地拧开,再摁住陈垚的肩膀——他可能从来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过陈垚。
“喝水——别喝进去,吐出来!”
陈垚被他按着,灌了一大口水,又被他捏着下巴吐了出来,那股奇怪的辛涩的烟味也就跟着水流了出去,但她还是感觉到舌根有点苦。
又来了一遍,陈垚才感觉好多了,等她回过神来,领口已经湿了大半,周清把水瓶塞进她手里,然后转身捡起那个打火机。
一个很漂亮的三分——他把打火机扔进了对面的垃圾桶去。
哐啷,垃圾桶发出一声脆响。
“抽烟好玩吗?”
周清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眼里的神情都埋在阴影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他的声音半哑着,把这个问题送还给陈垚。
陈垚的眼角晕红,带着泪花,她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那点要褪不褪的红,看上去像中世纪追求的病美人,发病时的玛格丽特。
“……不好玩。”陈垚的声音低哑,她抬起眼来望着周清,眼里都是困惑:“好苦。”
“这么苦……你为什么要抽?”
“因为。”周清弯下腰,捡起掉落的烟盒,从里面又抽出一根细长的烟条来,他把这根烟放到陈垚的眼前,看着她说:“没抽过烟的人,第一根都难抽。”
“等抽第二根,过了肺,才会觉得好起来。”
陈垚望着他的脸,他垂着眼睫,眼尾稍稍扬着,似乎是在笑,但笑得不真切,陈垚敏锐地察觉到,他其实是在生气。
因为下一秒,他就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她,轻轻笑了一下,红唇翕合:“但是你没有第二根了。”
他把手里的烟折断了,烟的另一半滚落在地。
陈垚看着他又走到垃圾桶去,把烟盒一并扔了下去,烟盒很轻,不像打火机那样发出哐当的响声,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回来,走到陈垚的跟前。
陈垚身后贴着墙,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去。
“这是我的第一盒烟,梁胜给的。”周清站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然后轻描淡写道:“我只抽了那两根。”
“至于原因,可能是好奇吧,出于对未知的好奇。”
“另外——我也不会有第三根了。”
他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地交代完,和盘托出,他说完最后一句,两个人都有些沉默,空气一时安静起来。
“……我没想拦着你。”过了一会儿,陈垚才低着声音说了这句。
“我只是想试试。”
“……试了之后呢?”
周清问她,低着头看见她濡湿的领口,水滴溅到手背,他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纸给她擦拭。
他擦的很细致,陈垚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她看着周清,继而呐呐道:“这样以后如果你想戒……我就可以陪你一起戒掉了。”
周清擦拭的动作一顿,屈起来的手指碰到她的锁骨凸处,凉凉的,像走到路边,不妨被沾水的花枝碰了下裸露的皮肤。
“可惜没有以后了。”
他半弯起个笑容来,那点未消的火气都随着这句话随风而逝了。
将领口的水吸干,上面沾了点纸巾的碎屑,周清低下头,碎发几乎扫到陈垚的脸上,痒痒的,像羽毛擦过脸,陈垚的注意力几乎全被这点痒吸引过去。
但是下一秒,他轻轻一吹,充盈的薄荷气息就环绕着她,锁骨上的那个位置直凉到心尖,陈垚蓦地颤栗起来,她才发觉,两个人挨得这么近。
挨得这么暧昧。
他几乎是伏在了她身上。
陈垚稍稍睁大了眼睛,想往后退,但后面是墙,她只摸到了微凉的墙面,还有自己稍稍发烫的体温。
在她张皇失措的时候,周清忽然就退开了,他看着已经弄干净的领口,似乎满意极了,然后弯下眼睛去笑,声音极轻道:“还挺可惜的。”
“……什么?”陈垚失神地看着他。
他又笑了一声,顺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才回身过来说:“我没办法陪你一起穿裙子啊,穿那些——嗯,夸张的裙子。”
“没法陪你‘戒裙子。’”
“……”
“哦……”
陈垚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从长椅上把刚才放下的购物袋提起来,已经很晚了,月亮都拢在云朵后面,她捏了下自己的耳朵尖,不用看也知道那里还在发红。
“走吧。”
周清走过来,从她手上提过袋子,离得近了,他注意到陈垚还红着的脸,稍稍惊讶了一下。
“还觉得难受吗?”他说着,伸手指了指。
“……没有,不难受了。”
“没办法了,回去多吃点梨吧,润喉清肺——刚才都让你不要抽了。”他说着,有些揶揄地看了一眼陈垚。
“不过陈垚家里总是有梨在啊,这样就不用去买了。”
“嗯……是啊。”
“我还挺喜欢吃梨的。”
陈垚顿下脚步,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其实已经很晚了,她也清楚周清不太可能答应,但或许是那点难受的感觉没有消退,或许是别的感觉驱使她做出这件事情。
鬼使神差的,陈垚问出这句话来。
“那你等一下要来我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