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翎一张娃娃脸吓得煞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话间却离荀鸣越来越远:“师兄你不是向来不谈这些的吗?少吓唬我了,哈哈哈,死而复生的事怎么可能,哈哈。”
“我开玩笑的。”荀鸣收起笑容,“可能是你慌乱之中没把到我的脉而已。”
何翎回想了一下,也突然不太确定那时是不是一时着急没脉对位置,可再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他只能勉强接受了荀鸣的说法,松了一口气就开始不自觉抱怨:“师兄,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再开了。以往分明是你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现在怎么还学会开这种……”
话说一半突然顿住,荀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师兄,我说真的。”何翎面容严肃,右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轻轻摩挲,“你真的没有被夺舍吗?”
“没有。但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荀鸣面色如常,说出的话却让何翎瞪大了眼,“你是谁?”
“头上没外伤,小老头我技艺不精,瞧不出来毛病。”才给荀鸣瞧过手伤的老大夫扒拉着荀鸣的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看出来。
老大夫又顺带看了看荀鸣的右手的包扎,再次叮嘱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手注意着点,免得落下病症。”
荀鸣应了一声,用左手把为了检查而散开的头发抓起,看了何翎一眼。何翎就很有眼力见儿地过来帮师兄束发,手指状似不经意的几次在脖颈上掠过,但荀鸣都没什么反应。
何翎倒不怀疑这个荀鸣是被人假扮的。他早先对着这张脸一通蹂躏没摸出什么不对劲,这会儿靠这么近也没看出伪装的痕迹,若真有人的易容能做到这种地步,或者是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天生就和荀鸣长得一模一样,那就算是荀鸣的师父亲自来看也认不出来。
夺舍的话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向来不信神佛,对这种只在话本上见过的事更是觉得荒谬。他现在忧虑的是他的师兄,奕锋派的大弟子,不知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荀少侠失忆了。
顾及荀鸣的手伤,两人从医馆离开后并不急着赶路,而是找了家客栈歇脚。
何翎忧心忡忡地写了封信寄回师门,转身就进了师兄的房间,企图通过语言的力量唤回师兄丢失的记忆。
“师兄,说起奕锋派就不得不从百余年前奕锋派的建立说起……”
“说些我的事吧。”荀鸣打断了他。
“哦。”何翎被打断了也不恼,伸手就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嗓子,“师兄你的事呢,说好讲也好讲,说不好讲也不好讲。说书的张口就能来你的事迹,但真实性就有待商榷了。”
“那你就挑好讲的讲。”荀鸣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挑真的讲。”
何翎喝了一口茶,才道:“师兄你呢,是年少成名。十六岁夺得那一年武林大会的魁首,武林盟的盟主颇为看重你,不少恶贯满盈的凶徒死于你的剑下。简单来说,你一直被认为是年轻一辈的表率。”
荀鸣右手搭在桌面上,食指不自觉地敲了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人瞧师兄你是光风霁月的少侠,你师弟我瞧着也差不多是这般,倒是很合你名里的‘鸣’字。”何翎支着头道,“说起名字,你的字也是师叔非要取的。本来呢,我们走江湖的,又不像那些读圣贤书的讲究,字不字的,也没人在意。偏偏师叔就是个讲究人。”
何翎说着,好似想起了什么值得一提的事,笑得贱兮兮地凑过来讲八卦:“我听传言,那个魔教的新教主也取了字是因为老教主爱和师叔作对,他一听师兄你取了字,就觉得不能落人后。诶师兄你说,这不就是从上一辈传下来的孽缘。”
荀鸣却没搭他的话,重点放在了另外两个字上:“魔教?”
“也就是星一教,行事颇为叛逆,两任教主都是杀人无数的魔头。”见荀鸣对魔教感兴趣,何翎就多讲一些,“师兄你这回也是为了追查魔教教主谭焜的行踪才会到东安县来,之后才会发生坠崖的事。”
“星一教的教主,谭焜……”荀鸣喃喃念着谭焜的名字,又指了指自己,向何翎确认,“奕锋派荀鸣?”
何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荀鸣轻敲着桌面的手顿住,恍然低声笑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