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枫,你逾矩了。”裴一雪缓缓道出,“我会好好照顾阿书,也能照顾好他。”
把谢玉书要过来,斩断谢玉书与谢家的关系,谢玉书前路会好走许多。
二伯母见裴一雪答应,心中松了口气,她连忙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裴一雪打断:“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直视着谢祖母的眼睛,声音坚定而有力:“既然要将阿书给我,我希望谢家能彻底断绝与阿书的关系,即刻起,他会是我家的人,与谢家再无瓜葛。毕竟经过今日之事,我已无法再接受与几位共处。”
“说得谁想和你共处一样!”谢和韵闻言即刻恼了,红着眼扭头对谢祖母道:“他谢玉书就没想管我们死活,这关系断就断,我们谢家没他这个人。”
谢祖母尚在犹豫,裴一雪告知谢家人只有应下这个条件,他才会私了,否则只能公了。
在谢家人不依不饶地劝说下,谢祖母最终含泪点下了头。
不久,一份工整的断绝书便摆在了裴一雪的面前,上面清楚地写着谢家与谢玉书断绝关系的决定,以此来赔罪并免除自己的罪责。
将断绝书收入怀中,裴一雪又和常枫掰扯了好一会儿,才踱步到谢玉书房门前。
房门大开,月光洒进屋内显得冷冷清清,借着月光,他并没有瞧见谢玉书的身影。
他转身扫过空荡荡的小院,最终定格在虚掩着的院门上。
踏过院中青石板,裴一雪出了院门,祖宅左拐,是他先前泡水的池塘方向。
水岸边长有一片开阔的草地,谢玉书以往没事的时候,总会坐在草地上面对着池塘发呆。
在月光的映照下,池塘水面波光粼粼,像洒满了碎银。
坐在草地上的那个背影,一如既往的宽大壮硕,只是置身在朦胧的月色中,显得有些孤寂。
裴一雪心中一痛,加快了脚步。
听到声音,谢玉书转过头来,看到裴一雪愣了愣,随后爬起身。
“你,怎么过来了?”谢玉书的声音有些沙哑。
“阿书在难过?”裴一雪走到谢玉书身边,虽在问,语气却异常肯定,“因为祖母?”
“谢家这边,处理得怎么样呢?”谢玉书避而不答,反而问起他。
裴一雪掩在袖摆下的手指不由微微蜷缩,他要说谢家那边将谢玉书送给了他,谢玉书定然会更加难过。
但这也是事实,让谢玉书主动选择与谢家断绝关系,谢玉书恐难做到。
既然如此,便由他来做这个坏人好了,何况得来的结果正中他怀,他也是乐意的。
裴一雪牵起一抹笑,凑近谢玉书面庞,柔声说:“阿书说错了,不是‘谢家这边’,是‘谢家那边’。”
“什么?”谢玉书一如既往地往后退开,一时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裴一雪从怀里拿出那份断绝书,递了过去。他故作轻松,玩笑道:“祖母已经同意,把你许给我做媳妇儿了。”
谢玉书接过断绝书,手指止不住微微颤抖。他将纸张摊开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读着上面的内容,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当读完最后一行字,扫过右下角五六个鲜红指印,他心中悲痛再也克制不住,眼眶蓄积已久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而下。
裴一雪暗自叹气,谢玉书和谢祖母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不会假。
他伸出手,碰了碰谢玉书脸颊上的泪痕,似自言自语般轻喃,话语间满是浓烈的哀伤。
“阿书哭了,就这么不想与我一块吗?其实阿书无须担心的,我不会强迫阿书做任何事,但我会一直陪着阿书,在我心里阿书永远最最重要。”
谢玉书微怔,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眼角:“不是,与你无关的。”他哽咽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清晰:“只是我曾经以为,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会有祖母在,我就还有家。”
裴一雪轻轻抹去谢玉书眼角的泪,“故作”坚强道:“谁说的?还有我。只是阿书从没有把我算在内,但没关系,只要阿书想,我会一直在。”
人正值情绪低落的时候,很容易被感动。
谢玉书直勾勾盯着裴一雪,眼底弥漫起浓烈且复杂的情绪,疯狂翻滚着,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地溢出。
继而谢玉书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缓缓抬起,似乎要去触碰他停留在自己眼尾的手。
可到最后,谢玉书仿如从梦中惊醒般,收回手,背过身去,隐忍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裴一雪扯出抹笑,“阿书不必难过,该走的人留不住,而有的人不会离开,赶都赶不走。”
他只差说出“比如我”这几个字,随即往前半步与谢玉书并肩而立,“这份断绝书,虽然断绝了谢家与你的关系,但它也让你有了自由,再无束缚的自由。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去管什么身上流着谢家的血,谁的救命之恩,你可以只凭自己的心意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而作为你的家人,我会一直在,无论阿书做什么,我都支持,都会陪着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