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失重后,柳下醉落了地。
是物理意义上的落了地。
因为她听到了自己的身体撞到地上,“砰”的一声闷响。
柳下醉有些费劲地睁开眼,夕阳正叼着最后的血光扬长而去,如一面明镜还原整个世界最原始的模样。
却例外地绕开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报——夜主,昼之国所有嫡系已经杀尽,只剩下这个孽种了,要不要……?”说话的间隙,终于一抹光眷顾了那个人,冷白的脸颊上血迹斑斑。
那个人在满城晦暗中屹立着。
柳下醉的神识终于完全清醒,她得以撑起身体去打量那个人。
余晖镀着她的脸,至暖的颜色却捂不热她肤色的冷白,反而更显冰凉。身材高大不若寻常女子,周身散发着令人见之生畏的气场。
柳下醉一看到她,就认出来了。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她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整个快穿局都不敢渡的人,执念最深的那个人,分最多的那个人!
柳下醉干的这行是替人补情劫的,这位的本体不但六亲无缘,好不容易靠自己挣扎出来,却在感情正要萌芽的年纪嘎嘣一下就死了。
相传执念越深,那个人的本体制造出的寄界就会越可怕,渡她也就更难。
很多特工都宁愿去多征服几个。
柳下醉可不一样。
她可是销冠啊!纵横情场N年从来没输过。区区一万分,刷明危楼十次而已。
小Case。
可能是她的心声分贝太高了,忽然,女人身形微侧,黑如墨的眼珠微转,落在她身上。
柳下醉这才把自己从幻想中拔出来,开始打量起这位SSS级大怪来。
明危楼正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
也让柳下醉看见她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一旁的下属问后她许久没答,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重复了遍:“……全死完了?”
下属应了声,顿了下,眼睛转向柳下醉,犹疑着开口:“是,这个昼族公主,虽然身份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也是个废物,但多少也是个Alpha,还是有些威胁的……”
这人话没说完,忽然被一声嚷嚷打断:“喂,你懂不懂心疼人啊?你家夜主已经麻木了,还跟人家说这些。”
这声嚷嚷来自柳下醉。
柳下醉被绑着,整个人像个桶一样滚了一圈,正好滚到明危楼的脚边,用下颌指着明危楼藏起来的手:“来你绕到这儿来看,人家手都抖成啥样了,还让人杀人。”
夜族下属:“对不起夜主……不对,有你什么事儿?”
柳下醉:“当然有我事啊,你们不是在商量要不要杀我吗?”
夜族下属:“是哦,那……”
明危楼平淡地扫了她眼。
那穿得像蝙蝠的夜族下属真准备绕到明危楼身后去看手。
明危楼忽地把手伸进披风中,风灌进去抚平了战栗。
半晌,垂了下眼睫。
柳下醉心里已经把自己的价值过了一大篇腹稿,却忽听明危楼道:“先带回去审讯吧。”
于是被提溜起来,扔进一片黑暗。
柳下醉拼命地蛄蛹起来探头往外看。
只看到了明危楼半片背影。
离他好远好远。
夜族的交通工具原来跟魔法小说写得似的,是一队鹰队,每只鹰身上都有羽毛搭就的小球,人就坐在里面。腾空时鹰如大雁,排成有序的一列,比马车夫还听话。
不过……
她低头看了眼。
“喂,能问你个问题吗?”她问跟她同乘的妹子:“为啥别人都乘鹰,我乘的是个乌鸦?很没安全感。”
妹子正在抱臂养神,闻言睁开眼,眼神中划过一丝怒意:“让你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居然还痴心妄想!”
“那么问题来了。”柳下醉挑眉:“又恨我,又杀了那么多人独独放过了我,你们夜主到底对我什么意思?”
妹子齐刘海长发,皮肤是跟明危楼一样的惨白,垂目思考时神色若拒人千里之外。
半晌她冷哼声:“别想套出什么,我杀人如麻,夜主让我负责你,就是早已放弃你了。现在你还站在这里,无非是因为你还有点审讯价值而已。”
柳下醉直觉这人知道许多事,还想再套点什么,却忽然感觉乌鸦停了。对面的人便忽地站起来,一手提小鸡似的提着绑住她的绳索,一手赶着她往外走。
她的头被罩住,只能听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