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明危楼那张脸的刹那,柳下醉好似后脑被重击了一下似的,条件反射站了起来把明危楼护在身后,却被明危楼挡住了。
明危楼拿衣袖草草擦干了脸,动作平静地替闹事的人重新盛上一碗粥,递了过去。
见对方表情惊疑不肯伸手接,她又耐心地说:“这碗不要再浪费了。”
……
最终妇人瞪着她,几乎是大力从她手中夺了过去。
人群中攒动的人头有几双眼睛露出来,也带着愤懑。但都不敢闹事,瞪着明危楼排起了队。
柳下醉只觉得心中有一团东西堵死了,令她血液凝滞。她的气愈喘愈急,一个箭步上去劈手从明危楼手里夺过勺子,以命令的口吻:“回去。”
明危楼抬眸望了她眼,眼神迷迷蒙蒙的。很快又从旁边借了个新的过来,继续劳动着。
柳下醉心里打了半天擂台,终于被她打败了。
转身找了块毛巾,回身去找水源。
明危楼被泼过的脸被晒得滚烫时,侧后方递来浸染过溪水的毛巾。
“敷着。”女人从来娇俏黏腻的声音,此刻格外冰爽。
明危楼接过来,随意擦了擦放在旁边。
下巴却忽地被一股力道大力地捏住,强行掰了过去。她惊慌的瞳孔中倒映出柳下醉不容置疑的神情,柳下醉一边钳制着她的下颌,一边拿起毛巾摁在了她白皙泛红的皮肤上。
冰凉的温度瞬间沁入肌肤深处,如丝丝清泉钻进了干涸的土地。
柳下醉皱着眉正悉心查看着伤势,眼珠转动时却意外撞上明危楼惶惑的视线。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在用力地捏着人家的下颌,没有自然撤力。
她犹豫了下,撤了力,缓缓垂下手。
“自己摁着吧。”柳下醉侧了下头擦开视线:“我是管不了你了。”
明危楼听话地自己抬手,摁住她摁过的地方。
只是眼珠一动不动地,仍然盯着柳下醉。
眼神微微有些湿漉,柳下醉余光扫了又扫,忽地感觉有些熟悉。
……在夜岛的时候她挑拨明危楼时,似乎这就是她的惯用招数。
有种吃瘪的感觉,柳下醉毫无办法,只好伸手遮住那双妖孽的眼睛。
明危楼微笑起来,即使不看眼睛,柳下醉也知道。
因为自她手之下唇线勾起,而掌心被痒痒地刷着,是女人的睫羽。
像栖息在眉目上的蝴蝶那样,微一翕动就可掀起蝴蝶效应的睫羽。
她们在昼族处理完紧急赈灾事件后,鸦杀寄来了一封信。说那边大臣已经发展到了非要见明危楼一面的程度,如果不是渡严厉地镇压着,早就杀到古堡了。
昼族子民自那天之后就已经传开了夜主正在昼国的事实。
一开始有些局部震动,柳下醉瞒着明危楼处理了下来,封锁了消息。
柳下醉有些头疼当时不该答应明危楼暴露身份。
夜岛人心里永远有夜主曾经为质子的耻辱疤痕,如果让夜岛知道明危楼只身来了昼国,免不了又要大闹一番。
她只能祈祷这些事快些处理完。
然后……
柳下醉在纸上写下“然后”两个字,忽地愣住了,尔后好像被一只大手从水底捞了起来。
身上滴滴答答渗着冷水,而她头脑发蒙。
她忽然发觉自己潜意识,似乎已经跟理智背道而驰了。
写下这两个字时,脑海里蓦然浮现的是她牵着明危楼的手,迎着夕阳漫步的景象。
身后是乌岛的山山水水。
她望着正在颤抖的笔尖,凝视着她。
特工帮主神弥补完情劫后,是桥归桥路归路的。特工从这个世界死去,而主神的任务没有结束。她需要在曾经的世界完成痛彻心扉、思考、醒悟、觉醒的整个过程。
柳下醉忽然发现,自己舍不得。
一想到明危楼需要独自承受这些,她就害怕。
或者说,其实她在害怕从明危楼面前死去这件事。
“笃笃——”有节奏的两下敲门声把柳下醉拉出漩涡,她下意识合上本子,抬起头,迎上明危楼拂晓般的眼神。
“鸦杀寄来的信,你看了吗?”明危楼走近了。
柳下醉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我差不多了解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了。”明危楼扯了凳子从她面前坐下,仔细地叙述:“或许我们应该先去请教你的母族,不过,我不确信她们会帮我。”
柳下醉沉下心:“会帮的,世界能量不平衡,最后昼族子民也一样会遭殃。而且,还欠你一个人情。”
明危楼表情微怔,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在战争中没动她母族的事,有些沉默。
忽地,她闻到一阵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