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景泽不太在乎这些,在她还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时,还跟小宫女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许世安带她走出巷子,景泽在最初看到依靠的喜悦过去之后,也渐渐缓过神来。
许世安背叛了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现在还应该信任许世安吗,可若是不信任许世安,又能相信谁呢。景泽现在连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搞不清。
身上被淋得潮潮的,若是发了热就不好了。生病是很可怕很严重的事,年幼的五皇子就是染了风寒没救过来,他还是备受先帝喜欢的小皇子呢。
她一个人在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是活不下去的。
景泽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地跟着许世安走,直到来到一个奇怪轿子旁边。
里面有座椅,那应该是轿子。可既无轿夫也无马,这是该如何行走。况且……景泽上下打量着轿子,连一点花纹雕刻都没有,未免太过朴素。就算许世安是不喜奢靡之风的雅士,过于俭朴的风格可是会有损她异姓摄政王的尊严。
不过,奇怪的事太多景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了,许世安身上那件奇特的异族服装都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许世安为她打开了轿门,自己则坐在了前面。
景泽皱了皱眉头:“世安,朕不用你亲自驾轿。”
“哦?呵呵。”许世安笑了笑,“这是我的荣幸,陛下。”
说话也怪模怪样的。
下一刻,不知道许世安做了什么,这无马的轿子竟是自己往前走了起来。景泽吓了一跳用双手撑住身体,出乎意料的是这轿子比她坐过的任何一顶行得都稳,完全没有上下颠簸的感觉。
这里的路修得很好,景泽早先的时候注意到了,可没有马也没有人在拉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路上像这样没有马的简陋轿子还有很多,景泽不可置信地望向外面,这一刻她这个皇帝似乎和寻常的路人没有任何区别。
街边点着烛火,相当明亮。
“今日是何节日吗?”
“没有,陛下,今天和其它任何日子一样寻常。”
景泽收回了视线,周围的环境比她想象中还更加魔幻。陌生的世界中只有许世安让她感到熟悉。
她想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一想到自己出现在这奇妙世界的前一刻,正是许世安提着宝剑踏入朝堂的时刻,景泽就不敢多说话。
许世安带她来到了一处宅邸,建得如同塔一样高,明亮的灯光让景泽以为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这里其实是神仙传说里的白玉宫。
她有许多话要问,可不知如何开口。许世安看出了她的心思:“陛下受了惊吓,今日早些歇下吧。明天我会将陛下想知道的一切告诉陛下。”
“……”
景泽现在觉得很饿,可天色已晚已经错过了传膳的时间。这处宅邸不见别的下人,只有许世安一个,她也不敢让许世安传点心来,只得把话咽下。
“让臣伺候陛下更衣。”
景泽闻言,乖顺地抬起手臂。
许世安这样身份的人完全用不着自己动手干活,但作为大楚如今最受皇帝信任的宠臣,她也因此有了许多“特权”。
景泽曾在许世安诞辰那天为她设宴,天色晚了便留她在皇宫偏殿休息。也许是喝了些酒,那日的许世安没有推辞说臣惶恐,甚至主动说:“臣请为陛下绾发。”
那一天距今不过半个年日,当时的许世安为她梳着头发,感慨万千地说:“自臣辅佐陛下登基已经好几个春秋,陛下成长了许多。臣想,是时候将大权归还给陛下了。”
然而不到半年的时间,一切都毁了。
许世安小心地把冠冕摘下,将固定发髻的笄抽出,一时间三千青丝流下。再往下是那件过分郑重的外袍,许世安将她的衣襟解开,请景泽坐在凳子上,半跪下为她褪去木履。
小皇帝扭头看向被随意摆放在桌角的冠冕,忍不住皱起眉头。
等麻烦的衣袍被尽数褪去,许世安低着眉眼将一条毛巾披在景泽身上。
景泽摸了摸这毯子,毛绒绒的甚是柔软,不似任何一种动物的皮毛。但奇怪的东西见了太多,她已经不再觉得奇怪。
“陛下,请来浴室。”
浴池里已蓄好了水,不过小小一个不像是池,只比寻常时候用来沐浴的木桶大上些许。
旁边的管子里流着温度适宜的热水,可是管头的模样实在丑陋,竟然没有任何造型。
景泽差不多摸出了规律,这地界不像是边疆流放之地,各处设施不比皇城更差,只是造型丑陋简单,不知出自哪位工匠之手。
赤着身子淋浴过后泡在池里,景泽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尽管不受宠,宫里也有宫女太监伺候。她是皇帝的女儿,她的待遇也代表着皇帝的脸面,何况先帝还是出了名的骄奢纵欲,宫中的排场大得很。
国库就是这么被败坏没的。
倒是许世安坐在池边帮她梳理头发,虽然低头顺目,但眼神闪躲得有些太刻意了,不像是单纯的回避圣颜。
泡在温热的水里,景泽的紧张慢慢平复下来。她看向那么熟悉却又有点不同的许世安,思绪乱成一团。
世安,究竟为何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