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溶月勺子在嘴边停下,她看了周淮晋一眼,笑着点点头:“是啊,然后我就记得你去给我找药膏。”
笑着笑着,眼睛突然湿润了。
“……你有小名吗?叔叔阿姨经常管你叫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周淮晋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小名,不过长辈大都管我叫小周。小周……算小名吗?”
许溶月看着他,呼吸开始变得沉重。她好想哭啊,突然感觉好难受啊,为什么啊!
“阿恒?”
时间,好像静止了。
“你说什么?什么阿恒?”周淮晋笑笑,“周淮晋三个字连恒都没有,我小名怎么可能叫阿恒?”
“所以你本来叫周思恒。”许溶月眼眶通红,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苍白无力,“对不对?”
“不对。”
“可是叔叔都和我说了,他说你改过名字,你从初三的时候才叫这个名字的,可是我认识的那个是从小就叫周淮晋。”许溶月说。
周淮晋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是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颤颤巍巍的咬下一口肉,想要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显得那么平常。
可是真的好难过,我不想哭的,可是我疼啊,我心口疼啊!眼泪好咸,拌着肉片一点都不好吃,怎么咬不动啊?我的牙能不能利索一点啊!
我不想哭的,我不想哭的。
许溶月随意用手抹了两下脸,可是泪水一滴一滴的溢出她的眼角,周淮晋赶忙抽了两张纸想去擦,却被躲开了。
“乐乐……”
“你叫我乐乐,我该叫你什么呢?”许溶月瘪着嘴看他,那种强忍着情绪的感觉让她喘不上气,仿佛下一秒他一张口,自己就会瞬间泪崩。
她说:“周淮晋?周思恒?”
二人相对坐着,许久没有说话。路两边的树上挂着彩灯,卖福鼎肉片的老爷爷也给自己的小推车贴了副小小的对联。
他是谁?
之前是周思恒。
现在是周淮晋。
不对。
他好像不是周思恒。
也不是周淮晋。
他好像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好像这几年来自己一直扮演着这个角色,一直顶替着他的名字生活,就真的变成他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对着他喊出这个名字,其实都是在一次次重复的提醒他——
你不是周淮晋。
可是没有人提醒他,你是周思恒。
“我是,周思恒。”
一瞬间,积木塔的最后一块砖被抽走,大厦将倾。
原来,她刚刚一直在和周嘉佑打探这件事。周淮晋一直以为父亲不会成为自己李代桃僵的绊脚石,只是没想到还是想错了一步。
“乐乐……我这么做……”
是想以一个你更熟悉的身份去接近你啊。
他说到这突然顿住了。
周思恒认识,哦不对,知道许溶月的时间比周淮晋晚的多。
是初一的那次钢琴比赛。
他和周淮晋是初中同学,后来发展成了铁哥们。刚上初中,周思恒的人际关系并不好,在学校里,他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周淮晋。
周淮晋告诉他,他人生里的第一个朋友,也是这样突然闯进来的。
再后来,周思恒了解了他的身世——他是孤儿,从出生起就在楚州的福利院长大,后来三年级的时候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妇领养,有了家。
他们的爱好相同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那很喜欢看书,至于其他的,一个喜欢画画一个喜欢烹饪,一个很会唱歌一个很会跑调。
总之,他们是除了家人以外最熟悉的人。
周淮晋一直都知道周思恒因为一场钢琴比赛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而周思恒,也一直知道周淮晋对孤儿院的那个小女孩念念不忘。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初三,两人相互扶持的走到了初中的最后一年,也是周淮晋人生的最后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