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
云汐闭闭眼,抬手,抹掉快要流进眼睛里的血。
低头,往前,一步一步的爬下去。
那些细语中夹杂着低低的诡笑,似乎在迎接云汐的融入。
而当云汐爬到尽头时,一只残缺的手臂,也从肉壁中滑脱出来,抓住她的右脚腕。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身下的肉壁变得松散,而这些残肢也在抓住她,把她往肉壁深处拖。
云汐再抬头。
前方凸出来的无数狰狞面孔,一起对她露出了极度诡异扭曲的笑容。
而云汐眼中一红,伸手,摸到锤子:
“啊啊啊啊!!!”
她猛地伸手往前一蹭,抡起小锤子,就是乱砸。
“去死,去死,去死!!!鬼东西给我死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汐发泄地狂乱锤砸,双手并用的将那些脸孔撕烂,将肉壁扯开,然后继续疯狂地向下锤砸、抠挖——
她要用尽所有力气。
她是马上要死了,但这些鬼东西也别想好过!!
【——有种你吞了我。】
云汐脑海中涌起无尽的恨怒滔天。
但陡然间,她猛地向下一扑,随即失重。
云汐只来得及抬手挡住头面,随即狠狠跌落在地,身体重重撞上地面。
【好痛。】
身下的地面非常硬,而且嶙峋崎岖,尖利的棱角直接扎进了云汐的皮肉里。
云汐缓了很久,才又艰难而缓慢地,一手支起半边身躯,同时抬头。
……她面前是一道猩红的肉墙。
云汐再缓慢仰头,向上望去。
这片血肉残肢拼接而成的墙体,足有百米以上,几乎看不到顶!
墙面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甬道口,它们都微微翕张着,仿佛是这座肉墙正在呼吸。
而一瞬间,云汐已是泪眼模糊——
她到底还是从这里面,爬出来了。
面前这些蜿蜒的空洞,仿佛地下蚁穴中交错的甬道。云汐无法认出她到底是从哪个甬道口跌出来的,但总归是没有离地太远。
而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这个复杂“蚁穴”的巢底了。
在自然界中,蚁穴的最深处,是蚁后繁育产卵的地方。
而云汐艰难地挪动一下,试图双手撑起身体,回头去看。
但她左手刚刚一伸,手肘立刻传来剧痛!
“唔!!”
云汐咬死牙关,忍了片刻。
然后她试着用谢医生教的方法,试探自己有没有伤到关节和骨头。
但,她才刚刚做出这个熟悉的检查动作,忽然间,一股无法抑制的剧烈情绪汹涌而上——
那是曾经安全的日常情景,对她的强烈感召!
是想家、是后悔、是对当前处境的憎恨、是精疲力竭的痛苦。
还有无尽的,委屈。
云汐几乎是崩溃地嚎啕大哭,剧烈的抽噎,让她几乎提不上气。
但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喘上气。
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惊动不该惊动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
云汐发泄似的坐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喉咙发痛,眼泪流干。
……她终于觉得自己哭好了。
强烈的情绪发泄后,云汐感觉自己整个人精神状态健康了不少。
身上的痛也好了很多。
她最后泪眼模糊地,完成了检查动作,确认自己的手还是好的。
“……皮外伤而已,没关系的。”
云汐声音沙哑地对自己打气道,然后强令自己忽视掉身体上的所有疼痛。
她擦擦已经哭肿的眼睛,咬牙撑着地面,爬起来,转身——
后方,是一片巨大的广场,整个空间非常空旷。
只有广场尽头,立着一座用残肢和血肉垒成的、京观一样的巨大高台。
而广场上方,从高到看不到顶的穹顶上,坠下来无数交错的巨大肉管。
它们像一道道猩红的幔帐,彼此穿插盘绕着,向下延伸,最后都汇聚到了那高台之上。
这些肉管之间,一些地方连着筋膜,一些地方还挂着大串的腐肉,像是肠管内脏之间没有割完的边角。
而肉管内,有一些猩红的东西正在博动着,带着这些“幔帐”一阵阵的涌荡。
上面的腐肉也仿佛风中摇晃的长苔藓一般,跟着晃荡起来,并且时不时的向下“啪”地掉下来一块。
而身后的肉壁、前方的高台……这整个空间,是如此的高而空旷。
云汐仰着头,一种被巨物压迫下的渺小感,不可抑制的从心中升起。
此刻,她只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小小的虫子,正在瞻仰一座血腥的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