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说道。
他似乎并不担心,并没有急着行动,只是捏着手中的纸人,不紧不慢的问,“说起来,房子里的数据都测完了么?”
“只做了大致的测量,”织田作之助说道,夏楠的态度感染了他,那一点急切消失了,“太宰说,只有房屋中心被掩盖起来的区域有测算价值,其它地方不必理会。”
千寻跟上一句,“被掩盖的区域,怎么想都是那里有问题,直接挖开不就好了,还用得着测吗?”
挖开,让太阳晒一晒。
——被赋予正向意义的象征物或概念在这些领域总会产生强大的效果。
太阳不就是么?
与夏楠一起进来的一行人此时刚刚完成了和委托代理人大桥的初步交涉,大桥的表情看上去颇为为难的样子,却碍于眼前几人的身份不好随意拒绝。
松田阵平不耐嘴上争锋,留下队友继续交涉后,自己率先走过来打招呼,“好久不见,我刚刚听说有人失踪了?”
坂口安吾也跟了过来,他看了看松田阵平,对方一副熟络的样子与探灵社的人寒暄。他又看了一眼探灵社几人,原地踟蹰了一下。
就在坂口安吾犹豫要不要出声的时候,夏楠已经看到了他,眉梢一挑,罕见的为双方做起了介绍,“这位是坂口安吾。”
明显是第一次见面的坂口安吾不得不和织田作之助与千寻客气的打招呼,夏楠饶有兴致的围观了一会儿。
嗯……
少了一个啊……
指尖的代偿小人目前没有任何变化,证明太宰那边暂时还算安全。
还是先捞人吧——夏楠愉快的坐了决定。
又有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涉谷心灵现象调查事务所的那位自称鸣海一夫的青年。
他们应该是听到了之前夏楠和织田作之助的对话,“你们如果需要具体的测算数据的话,我们可以提供,包括基础的建模,也都已经做好了。”
夏楠看向他。
条野采菊与渡边女士也走了过来,不死川实弥将手里的人形物体丢在桌子上,自己坐在一边,抱着刀闭目养神,并没有一起凑热闹的意思。
鸣海一夫接着说道,“这些数据可以无偿提供。”
“条件是?”
“条件是,两个小时的单独咨询时间,”鸣海一夫说道,“我,和你。”
夏楠唔了一声,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只是竖起一根手指,“这次的事情,是小……代号A全权负责,并不是我,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去和他交涉。”
鸣海一夫:……
他看向了一边的织田作之助,又重新看了回来。
条野彩菊旁听了一会儿,笑着问道,“似乎很麻烦的样子,需要帮忙吗?”
“不用,”夏楠说道,“按照已经确定好的步奏,嗯……我的部分,由我的社员们负责就可以了。”他指了指身边的千寻和织田作之助。
和一群官方的人待在一起,让千寻有些不适,他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连话都少了很多。
坂口安吾闻言一愣,“没问题吗?”
“当然,”夏楠轻声说道,“他们可是很厉害的。”
他看向织田作之助和千寻,“那就交给你们了?”
千寻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条野采菊仿佛猜到了什么,但他依旧问了,“你要做什么呢,夏目社长?”
“我的话,当然是去完成社员的委托。”
夏楠走向会客厅半开的门,“虽然事发突然……”
年轻的男人回过身,背对着大门的方向,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他的脸上带着笑,仔细看,似乎还能从中看出一点点期待。
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他已经退到了门边。
“诸君,请一定来救我啊。”
夏楠脸上的笑意加大,微微弯起的眼眸,轻飘飘的话语。他的仪态极好,倒退着走路的姿势,仅仅几步,却硬生生走出了一副大型舞台剧谢幕的架势。
会客室的门,在众人眼前缓缓合拢。那道高瘦的身影,被合拢的门阻挡,已经看不见了。
……
滝川法生突然出声,“我说他……该不会……?”
人们陆续反应过来。
“不是吧……”
坂口安吾和松田阵平快速走到合拢的门边,重新将门打开——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两人齐齐沉默。
“也……也有可能只是躲起来了呢?哪有这么快啊……”
失踪什么的,现在还是白天呢。
可前两个失踪的例子就摆在那里,这句话并没有得到任何附和。
“既然他敢这么做,肯定是有留后手的吧。”鸣海一夫看向新加入的几人,他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仅从气势和衣着上看——官方的人?
织田作之助突然开口,对着鸣海一夫,“请问,相关数据现在可以给我们么?”
明海一夫,“当然,那么,我的条件?”
“抱歉,事关社长,我不能替他做决定。”
“配合警方调查,提供相关信息,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千寻突然冷冷的开口,隔着厚重的刘海,都能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糟糕,“对吧,松田警官?”
刚刚走回来的松田,“……是这样没错。”
千寻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歪过头对着鸣海一夫,“综上所述,还请这位涉谷一也(重读)先生积极配合,或者……”千寻扯起嘴角,“或许,你更愿意我喊你的另一个名字?”
化名鸣海一夫的涉谷一也:……
条野彩菊插话:“嘛——嘛——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急,不过,既然夏目先生离开之前交代过按原计划行事……”他说道,“……我想,我们还是按照他说的来比较好?”
“毕竟在这类事情上,他才是专业的那个?”
被一句话打成非专业人士的其他受邀会社诸人:……
织田作之助问道,“原计划是指?”
“不急,”条野彩菊摊开手,“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没完成。”
“什么事?”
“清场。”
——————
看不见的人,透明人。
太宰治正被透明人一左一右架着拖行。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两人力气极大,于是干脆利落的放弃。
“你们能稍微轻一点吗?很疼啊——”
没有回应。
“真粗暴。”
太宰治观察着路上的情况。
一个没见过的房间,燃烧的壁炉,壁炉旁边,一条隐蔽在橱柜里的密道,之后是干枯的灌木丛。漆黑的空间里,许多东西最多只能看到轮廓。
空气中满是腐朽的气味。
他被一路拖行到了一栋房子里。
哦,这里就是那个迷宫的中心,被藏起来的空间。
太宰治百无聊赖的想着。
有腐烂的臭味,还有血液的味道。
太宰治被粗暴的拖到了二楼,紧接着,被丢进了一个房间。
铁锈味更重了,中间夹杂着一股很浓厚的腥臭味。手掌触碰到湿滑的地面,满是黏稠。
他被拽了起来,压在了一个冷冰冰的台子上。双手被人按住动弹不得,手边是冷硬的瓷砖的触感。
解剖床?
猜想正在逐一被现实印证。
拖他来的东西并不打算耽误时间的样子,仿佛这样的事已经被做过无数遍那样。太宰治的头发被什么东西一把揪住,他被按在解剖床上,脖子以上的部分露出床外,被迫后仰,完全露出了自己的命门。
就像屠宰场。
接下来是什么,放血么?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几乎完全的黑暗中,能见度极低,没有光亮,似乎适应了也没什么用处。
太宰治看过探灵社发表的视频,按照夏目的说法,一切都是幻觉,只要不去恐惧……
冰冷的刀锋贴在了他的喉咙上。
太宰治轻笑一声。
“……骗子。”
什么幻觉?他并没有恐惧,且无比清醒。
现在发生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死亡都无法让人摆脱这世间的污浊,那么留给世界的,该是怎样的绝望啊……
两个人,两个帮凶。一个负责放血,另一个负责按手。
“死在这里的话,会很痛苦吧。”
被困在一个迷宫一样的房子里,成为一个又臭又蠢的家伙的饵料,成为咒怨的一部分。
与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刀锋动起来的瞬间,太宰治忽然动了。他的下半/身灵巧的翻起,飞起一脚踢开了威胁生命的凶器,紧接着,手腕翻转,摸出了一个眼熟的御守——是夏楠批量生产的那个。
御守被太宰治活动手指,丢向了按住自己手的那个不可视存在——禁锢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哦——没想到真的有用。”
不过,应该作用有限。不然他也不会被抓到这里来,不是么?
他翻身从解剖床上做了起来,喉咙间哼起不知名的曲调,摸了摸裤兜,找出一个小手电来。
没摁亮。
太宰治:……
他跳下床,蹲下/身开始摸索刚刚扔掉的御守。
嘀嗒——嘀嗒——嘀嗒——
身后的方向,传来了水滴的声音。
嘀嗒——嘀嗒——
液体被搅动的声音响起,大部分视觉被剥夺的情况下,听觉的敏感度正在大幅度攀升。
他听到了,有什么,那里有什么……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