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错觉,那道目光转瞬收起。
“的确是很优秀的同学,”萧沉口吻平淡客套,“下次再合作。”
会议圆满结束,刚把萧沉送走,就有性格活泼的学长学姐兴奋地叫喊出声。
辅导员笑道:“也太沉不住气了。”
“这可是萧沉诶,半年前他想在隔壁理工大学设立奖学金,不知道有多挑剔,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
说着,有学长一把搂住洛斯年的脖子,笑嘻嘻道:“大功臣,走吧,请你吃大餐去!”
洛斯年很少跟人这么亲密,有些僵硬,但在众人的热情之下,一颗心也渐渐热了起来。
他越来越理解,流英为什么总是鼓励他跟人交流,原来,被烟火气包围,人真的会活过来。
很快,基金会在帝都大学扎根,萧沉也越来越频繁地在学校里露面。
听说萧沉要和帝都大学开展深度合作。
听说萧沉将会成为校董的一员。
听说.......
洛斯年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时间一长,也渐渐习惯了。
其实他们之间差距有如天堑,如果萧沉没有主动的意思,哪怕同处一个学校,也是接触不到的。
这天,洛斯年去行政楼交表格,没想到电梯坏了,他只好从旁边的楼梯上去。
入口是一扇很重的防盗门,洛斯年推门进去,松手的一瞬间,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等等——”
那声音已经离得很近了,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洛斯年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防盗门重重弹回,那人当即闷哼一声。
洛斯年吓了一跳,连忙把门反向推开,就对上皱着眉的萧沉。
萧沉深吸气,缓慢收回右手:“你是故意的吗?”
洛斯年定睛一看,只见萧沉原本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掌指关节处肿了起来,乍看起来非常严重。
“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地上还散落了一些资料,他连忙捡起,想要做点弥补,可等递到对面,才发现萧沉没办法接,只好收回来,拿在自己手上。
萧沉眉心微微抽动,似在忍痛,又像要动怒。
可过了一会儿,他哑声开口,说的却是:“我去一趟医务室,你把东西放在前台吧。”
洛斯年一阵不知所措。
他已经习惯了萧沉的阴晴不定、睚眦必报,在前一秒甚至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可阴云在头顶升起,又悄然移开。
萧沉没有怪他,也没有借此让他弥补什么。
这是他不熟悉的相处模式。
洛斯年心头松了一下,可紧接着,又觉得不适应。
做错事,应该被惩罚的。
可今天没有。
这种不适应化作强烈的歉疚,涌了上来。
门口,萧沉准备离开,但外面还在下雨,他左手拿伞,撑开时很不方便,伞尖险些戳到路人。
洛斯年三两步冲上前,拿过他手里的伞,替他撑开。
萧沉诧异地扭过头。
洛斯年知道他在看自己,不自在地盯着鞋子,别扭道:“我送你去吧。”
他觉得萧沉可能又会嘲讽他,可萧沉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迈步向前。
两人肩并着肩往前走,因为下雨的缘故,不得不滞留在伞底狭小的空间。
不久前,他们已经重归陌生人的关系。
此刻却又靠得很近。
萧沉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说:“这么紧张,为什么还要送我?”
“......没有紧张。”
“但你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洛斯年转过头。
距离极近的,是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
洛斯年很快闭了闭眼,才能扼住住翻涌的眩晕感。
“年年。”
萧沉久违地使用了那个熟悉的叫法。
“你这么好欺负,我真的会忍不住。”
他这么说着,语气却透着隐约的失落。
洛斯年越发茫然。
明明之前,萧沉还对他态度冷淡,像是恨不得划开清晰无比的界限,这会儿又好像有很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好像总是这样,他看不透萧沉。
“我送你到医务室,”洛斯年不愿意再深想了,保持着客套和礼貌,“之后有了专业人员的看护,我想,也用不着我了。”
萧沉闭了嘴,不再说话。
等到了医务室,两人意外吃了个闭门羹。
里面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一个在关门,见到两人,惊讶道:“怎么这个时候来?”
“他受伤了......”洛斯年连忙上前,“你们要去哪里?”
“放假啊。”
洛斯年:“?!”
校医说完,瞪他一眼:“难得的小长假,你们两个不出去玩,待在学校干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
校医一边抱怨,一边给萧沉检查伤势,发现没有骨折,就给了个冰袋,让他自己敷。
然后就不耐烦地把两人赶走,利索地关门走人。
洛斯年站在门口,才后知后觉想到,行政楼的电梯不是坏掉了,而是因为在休息日,所以停运检修。
再仔细一想,其实最近室友们好像也在讨论一些旅游的话题,今天也早早地起床了。
但他这段时间太忙太累,又因为萧沉的出现,分不出精力去关注别人,这时候才恍然间发现,学校里人特别少。
“......”
洛斯年无语扶额,为自己的愚蠢深深懊悔。
要是想起来了,他就不会出来交材料,就不会遇上萧沉,更不会伤到对方的手。
此时此刻的麻烦就不会存在了。
眼前,萧沉举着裹成粽子的手,静静地望着他:“我饿了,带我去吃饭吧。”
俨然赖上他了。
洛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