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不知不觉攥紧了手。
好长时间,他才恍惚间意识到,这份心慌从何而来。
没有仇恨、没有恐惧,那么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将消失。
说到底......洛斯年并不爱他。
如果连恨都消失的话,会变成什么样?
洛斯年不知道他有那么多心理活动,翻了翻手机,又说:“明天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
话音未落,手腕就被抓住了。
洛斯年一愣,对上萧沉略显慌张的视线。
“?”洛斯年奇怪道,“不想出去吗?那就待在宿舍好了。”
萧沉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求洛斯年不要原谅他,不要把他当做陌生人吗?
这简直是把自己的尊严踩在地下,狠狠碾碎。
萧沉闭了闭眼,最终松了手。
他微笑起来,装作没有任何事发生:“走吧,去逛逛。”
帝都作为帝国心脏,拥有诸多地标,最有名的还是王宫。
王宫的一部分是严格封闭,不准外人靠近的核心部分,但偏殿的一小部分,则对外开放,无论晴雨,这里总是游人如织。
两人走在王宫外面的路上,保持着一臂的距离,看起来好像不咸不淡的朋友。
阳光正好,外面有一大片草地,有颜色各异的餐布和遮阳伞,许多人坐在草地里野餐,路边一整排卖鲜花的摊位,明明是冬天,却漂亮得像是开了春。
洛斯年四处观望,好奇地问:“平时也这么多人吗?”
萧沉说:“比平时多一些,可能有什么活动吧。”
洛斯年抬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禁一笑:“出来玩,你看我做什么?”
“我——”
才只说了一个字,洛斯年忽然加快速度,越过他,语气轻快道:“那里好多人啊!”
道路的尽头还有一个小教堂,柔白的建筑体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外面围了很多手捧鲜花的人,还有不少摄像机在拍摄。
萧沉看着他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
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停留在胸腔咽喉,他静了静,将它们一点点咽了回去。
当他终于整理好情绪,跟上洛斯年脚步时,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萧沉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却发现,洛斯年整个人都呆呆的,像被扣掉了电池,一动不动。
顺着他复杂的视线往前看,萧沉也看见了,人群的尽头,顾越站在教堂前方,正挽着另一个人的手臂,接受诸多相机的拍摄。
镁光灯闪耀,顾越穿着得体隆重的礼服,笑意浅浅。
而他身边,高野晟一身情侣装,嘴角一个梨涡,两个人看起来般配又幸福。
萧沉侧过头,去看洛斯年的表情。
那双眼里满是心碎。
萧沉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洛斯年终于回过神,匆忙别过头,掩饰般低声说:“我去买点东西。”
迟了一点,萧沉才转过身,视线跟上他的身影。
远处,洛斯年走到摊贩跟前,买了一束粉色的鲜花,然后返回。
这条路上好像布满荆棘,洛斯年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渐渐地走不动了,双手撑着膝盖,很慢很慢地坐在草地上。
阳光的照耀下,草地是明亮的绿色。
有风吹过,吹乱了洛斯年的发丝、领带,还有手上柔粉色的花。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浑身散发着脆弱的气息,可看起来又那么温柔,像是会拥抱路过的每一个人。
萧沉怔怔地看着,很久不能移开眼。
可那束花不是要送给他的。
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萧沉心脏再一次泛起酸涩。
那个被他压抑了无数次,忽略了无数次的疑问,再也不受控制,疯狂地涌了上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当初不能更坚定一点,为什么不能把洛斯年锁在身边?
到底为什么,当初他要容忍顾越的肆意妄为?
洛斯年的爱太简单,也太纯粹,一旦认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我只有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
当初洛斯年这么说的时候,他不屑一顾,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份爱有多么难能可贵,又有多么坚定不移。
订婚仪式到达高/潮,礼炮响起,乐队高声演奏,所有人欢呼着,祝福这对新人长长久久。
热闹的声浪铺天盖地,将甜蜜幸福送到每一个人心中。
却无法在萧沉胸腔激起一丝涟漪。
他整个人像是浸在漆黑阴冷的沼泽地中,浓郁的恨意淹没口鼻,令他无法呼吸。
他恨透了洛斯年,恨透了顾越,也恨透了自己。
如果当初更坚定一点,现在,洛斯年的爱就全都属于他了,一分一毫都不会给别人。
那么被视作陌生人的,也只会是顾越,而不会是他。
可事实是,洛斯年的眼睛自始至终聚焦在顾越身上,哪怕那个人就要结婚。
明明是他先拥有的洛斯年......
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萧沉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对,但他控制不住。
一步一步,他被强烈的偏执操控,向着洛斯年走去。
与此同时,草地的另一角,躺在遮阳伞底下喝饮料的人翻了个身。
“江风,你好兄弟订婚,怎么躲在这里?”
江风打了个哈哈,心想顾越脸上的不情愿都快溢出来了,他上去是讨骂么?
他借着伸懒腰,走出伞下。
下一瞬,江风整个人僵住,不可思议地抬起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