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足够的自保力量,就去挑战社会规则,这有什么不同呢?”米抬起一起手,“倘若农夫捏住了蛇的嘴巴,她当然可以救活蛇,倘若四长老捏住那些人的命,那些人也不敢烧死她。”
“孩子,一个医生,只有治病救人的,哪里能用病人的生命来威胁他们。”
“你说过,四长老没有行医资格,她根本不是医生,按照当时的法律来说她就是在犯罪。那些男性病人倘若想得到她的医治就该去修改法律,让她拥有行医资格,而不是违法行医后被烧死。”米不知道要说什么,一个无视女人能力的地方在发现女人有能力之后采取的方法是烧死她。
“四长老那里女人是不能出去工作的,各行各业里面都是男人,男人制定了法律。”蒙着面纱的女子幽幽叹息。
“既然男人制定了女人不得医治男人的法律,女人又为何要医治男人呢?”
“孩子,医生不能拒绝患者。”
“四长老根本就不是医生,她只是医术高明。”米没有说四长老最大的问题不在于行医,而在于免费,在任何地方,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
“孩子,四长老已经是一个祖母,那些病人,那些男人就像她的儿子孙子一样,一个母亲一个祖母怎么能拒绝自己的儿子孙儿?可怜的孩子求到了祖母跟前,怎么能不救助,更多可怜人求了来,怎么能不救助,四长老只是善良又心软。”
“那些烧死她的人里面不会有她的亲儿子亲孙子吧?”米瞠目结舌,“他们是不是还说她和魔鬼勾结,和魔鬼搭成协议,等他们死后会全部献祭给魔鬼什么的。为了斩断他们与魔鬼的联系,只有烧死她,烧死这个唯一和魔鬼有联系的女人,魔鬼就不会找到他们,他们就能安度余生了。”
“你怎么知道?”蒙着面纱的女人突然转头盯住她。
“还真是这样,太阳底下真没有新鲜事啊。”米叹息着,有时候人只需要一个藉口,至于是不是合理是不是真实,根本不会有人去考证。
蒙着面纱的女子不再说,她也走进了一朵花里面,米看到花瓣合拢之前,她抱着膝盖,浑身颤抖。
一位漂亮得出奇又满面桀骜的女人恨恨地说:“她们就不应该帮助那些蛇一样阴暗的小人。”米看向她,她手里有一把沾血的锥子,她把玩着锥子,有时候会突然用力捏住锥子,像是要对着谁用力扎下去。
“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这没有什么可责备的。”她身边一位温柔的妇人轻声说,“在自己死和别人死之间,正常人都是选择让别人死。主说——”
“不要提你的主。”漂亮女人打断了她,“你已经来到这里,就应当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神,也没有造物主。”她走到了一边,将锥子插入树杆,绿色的汁水顺着锥子流了下来,她舔舐着绿色的汁水,发出癫狂的笑声,一朵紫色的花朵悄悄跟在她后面,她抬起脚踢了它一下,将花朵踢回去,一个人走入森林深处。
米看着身边仅剩的几位长老,她想来到这里的人都有创伤应激综合征,她们每个人都有无法释怀的伤痛。
“孩子,你不用怕,这些都过去了。”温柔的妇人看着五长老的背影,“她们只是不愿意忘记自己的过去,才一直不能走进新生活。”
“呃,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米干巴巴地说,“她们伤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名浑身白发的女人突然笑了一下,她看着米:“你知道她们受到怎么样的摧残吗?”白发女人手边有一个巨大的斧头,她转过头看看四周。艾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给她,她打开纸包,里面是白色的晶体,她将白色晶体倒入嘴巴,身上的白毛开始掉落,她又变成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模样。
米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这,真的是魔法世界?米转头看向艾尔,她的银发有一部分从辫子里跑了出来,在空中飞舞着,像一顶皇冠,她的眼睛像深沉的大海,里面装满了璀璨的星子,充满了智慧和力量,最重要的是她有魔药。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森林恢复了安静,那些无缝自动的头发和衣袂仿佛海里的水藻一般四处飘荡,气氛鬼魅又神奇。
好久之后温柔的妇人轻轻唱起了一首摇篮曲:“睡吧宝贝,睡吧宝贝,哦。这个宝贝要托付给谁?若交给女巫贝法娜,她会照顾他整整一周,睡吧宝贝,睡吧宝贝,哦,这个小宝贝托付给睡呢?把他交给女巫贝法娜,她会照顾他整整一周,女巫贝法娜乘着黑夜来,穿着绿草鞋,披着黑斗篷;她为乖孩子带来礼物,还有金色的小水壶和花朵······”
温柔和歌曲在森林里飘荡着,紫色的花朵安静地待在周围,仿佛有一双温柔的手将所有人抱进了花朵,花朵轻轻闭拢了花瓣,轻轻地回到了树梢上,温柔的摇篮曲在森林里回响。
天空灰色的云层缓缓游荡,森林里恒久不变的光线变得柔和,像母亲慈爱的目光。森林里的巨树又往上拔高了一截,新生的枝芽颤巍巍向着天空舒展开卷曲的叶片,它们离天空又近了一步,灰色的云层翻滚聚集着,想要和这些枝叶连接到一处。紫色的花朵轻轻鼓动,像是要从空气中吸取能量,让在它怀里安睡的人获得更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