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努力回想民国有什么名人,末代皇帝叫什么名字来着,皇后叫婉容。米打量着娇俏的乔,她穿着小巧的绣花鞋,也许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她说她是因为孙文来到了这里。米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宋氏三姐妹吗?宋霭龄?宋庆龄?宋美龄?”
乔在艾尔的怀里摇头,她虚弱地说:“我来的时候皇帝还在位,后来听说皇帝下诏退位离开了紫禁城,后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呃,我来的时候,世界已经不同了,我,我来自一百多年后的世界。”米有点恍惚,她一时也记不清皇帝什么时候下台的,肯定不会超过一九一一年吧。她开始介绍起她的来处,艾尔口中地蓝星:“现在我们都可以读书就是去学堂,政府就是官衙让我们免费上学。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分男女,人人可去,嗯,我们,没有皇帝了,嗯,也没有总统。哦,台湾还有总统,我们叫主席,台湾叫我们大陆,台湾你知道吗?就是琉球,是叫琉球吗?就是郑成功拿下的那块地方,郑成功好像是明朝的吧,我也是糊涂了,你那是一九一一年过来的吗?你离开的时候战争发生了吗?”
“那时候战争的确挺多的,我知道洋人攻占了京城,”乔抬起头,她的眼圈通红,她的神情充满了惊惧和惶恐:“后来呢?”
“后来又发生了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全世界的人民都在打仗,断断续续打了很多年。我们也一直在打仗,打赢了要赔银子,打输了也要赔银子,就这么一直打了几十年,打着打着就解放了。新中国是一九四九年成立的,你知道公历纪元吗?不知道吗?我算算,”米低头拨弄手指想算出一九四九减去一九一一等于多少,沉默了一会米才继续道:“就是民国三十八年成立了新中国,新中国是由共产党建立的,我们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你知道孙中山先生,你是民国人还是清朝人?”米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这久离故乡的人,也不知道她说的话这个一百多年前的灵魂能不能理解。
米看着乔迷惑的眼神,只得继续往下说:“我们现在用手机,就是能够拿在手里的电话,在哪里都能联系到,无论你在地球就是你们说的蓝星哪个角落,还能通过手机看到对方。飞机你知道的吧,还有火箭,我们不仅上天还登上了月球,月球就是月亮,月亮上面也去了几个来回。我们把月球的土挖回来了,我们正在研究如何在月亮上面种庄稼,对了,我们国家的宇航员在月亮上面种出了棉花。月亮上没有吴刚,也没有桂花树,但是有棉花,月亮棉,想想就很神奇呢!哎,你知道美国吗?就是美利坚,他们国家现在有两个宇航员滞留在太空里了,就是进入太空滞留在空间站下不来。美国的飞船不知道哪里坏了,他们的宇航员只能待在空间站,靠其他国家给他们送吃的,好像是一男一女,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天上待着呢。”
乔慢慢地被米的话吸引,他抬起了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米:“你们已经能上天了吗?”
“上天?”米好笑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乔一眼说:“也能算是吧,其实就是来到了蓝星的外部,我们叫太空。在太空也就是你说的天上建立了空间站,好比在天上盖了房子,然后就会定期有人上去住几天,还有特殊的衣服,让他们能在太空行走。太空由于没有重力,也不是,就是地球引力没那么大,只能飘浮着,你就当他们在太空中飞吧。但是人类还没有找到在太空中控制方向的办法,所以出了空间站,相当于只要离开家就要在身上绑个绳子,要不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们的世界现在一定很好吧!”乔流露出向往的神情,“真好。”
“我们那有一种说法——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你肯定听过戏,那种稻草扎成的戏台,非常烂。”米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政府抢着摆烂,看哪一家更能大力出奇迹。政府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乔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流过泪后的湿润,眼眶四周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因为泪珠有一点点粘在一起,黑色像猫眼石一样的眼珠子晶晶亮,弯而细长的眉毛,光洁的额头覆盖着轻云一样的刘海,米忍不住感慨:“啊,这比什么空气刘海都好看呐!”
“谢谢你安慰我的乡愁。”乔不好意思地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小巧的鼻子轻轻翕动。乔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又说道:“我家在北平,很高兴认识你。”米看着乔珍珠一样的贝齿轻咬粉嘟嘟的嘴唇,脑子里忍不住尖叫:“啊,好美的一个人,古典,秀美,雅致!”米转头看了看欧式大美人艾尔暗自嘀咕,“还是东方美人更好看。”
“你们女巫都这么漂亮的吗?”米压根没留意乔说了什么,她想到了那个风情万种的二长老,哪怕是满身伤痕的四长老,她依然有一双明亮漂亮得惊人的眼睛。
“漂亮吗?”艾尔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乔,“嗯,其实女巫没有固定外形,你看到的只是我们的化身,或者说我们制造出来的躯体。”
米再一次呆住了,要是一团气团也能表达迷惑的话,就像米现在一样,凝固成一团灰色空气。米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了,米看着手里的小石头,又看向艾尔,她手里拿着一根灰色的带子,那是艾尔从米这里拿走的。米站了起来,她四下里观察自己,她凝聚成了一团,外面包裹着一层膜,她的墨水滴呢?她再也无法像一张网那样延展开来。
米低下头思索起来,一开始她是透明的,然后变成了墨水滴。这些墨水滴像千万个士兵,听她的号令,将整个森林寻摸个遍,她一直在寻找出去的方法。有时候她会觉得她就像实验室的猴子,做着各种徒劳的尝试,逗实验室外面的观察人员发笑。米认真思考,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是她拖着墨水滴小兵做出各种抽象的几何图形的时候?不,还要更早,当她还是透明一团,她总觉得有无数道视线穿过了这个寂静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