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那娃儿父母在外头打工,老两口在屋头边干农活,边看两家儿子家的四五个孩子。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儿,下午就给娃儿爹妈去了电话,这会子估计在火上了。古婶子不好给儿子媳妇交代,可不就想死了?”
“唉……”
程野竖起耳朵默默听村里婶子大娘说的这个消息,话题中的主人翁她不认识,只上学后听同学说过,好像是她堂哥。
好好一条生命,说没就没,再是不认识,也忍不住伤感。
这年头,农村还不像后来,家家户户只一个,他们这边几乎每家孩子都两个及以上,是计划生育漏网之鱼。孩子的父母都要去外头奔生活,孩子带不了,只有留在村里当留守儿童。
说起来凤凰岭这边山多水也多:两条大河流,一个大水库,大大小小十多个堰塘,每年淹死几个人,已经见怪不怪。
聊了会儿这个话题,婶子们又转到谁家娶媳妇,谁家玉米今年要大丰收上。
但是程野却决定学游泳。
隔壁村才出了事,她不敢顶风作浪去小河里学,干脆就选在小空间。
小空间没有人,为了保证安全,她先在稻草垛下搓了十多米稻草绳,然后又找了块大石头挪进空间。她将草绳一头拴在石头上,一头绑在腰上,咚地跳进小池塘。
上辈子大学体育课有游泳考试项目,体育老师教过五六节游泳技能。最开始要练习在水中吸气,程野回想动作要领,双手扒在石阶上,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水里。
大约过了十多秒,她抬起头。这时候肺里充斥着大量二氧化碳,导致她头昏眼花,鼻腔像被人狠狠戳了几下,难受得紧。歇了两分钟,她重复刚刚的动作,这次在水下的时间比上次更久一些,到最后,她甚至能在水下憋气两分钟。
程野不知道自己的憋气时间在专业人士看来有多吓人,尤其是对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来说。
白天去地摘绿豆荚摘花生,晚上在空间练习半个小时游泳。游泳过后晚饭差不多消耗完,她又生啃了几根黄瓜才入睡。
短短半个月,她已经能娴熟沿着小池塘游几圈。她本来学习的蛙泳,有一次狼青下水无师自通狗刨式,她顺道取经学了个狗刨式技法。
酷暑而至,天亮得愈发早。
早上东方太阳未出,东南边月亮还在。
程野坐在门口板凳上,眼睛紧紧闭着,半靠在墙壁上,头一点一点下垂,身子一寸一寸往地上缩。扎的深了,猛地睁开朦胧的双眼,双手悬空乱抓,待看清楚地方,又坐正后继续打瞌睡。
脚边狼青瞪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时而看小主人,时而看四周,双耳直立,异常警惕。
程铁木天不亮就将她们喊起来,家里人手不足,兰小花要喂猪煮饭,只能让几个孩子也帮忙掰玉米。饶是大人思维,也抵不住小身子馋瞌睡,程野只能坐在门口打瞌睡等程铁木做准备工作。
别说她,程青凤已经躺屋檐台阶上睡着了。
“走了。”程铁木挑着箩篼 ,背上背着大背篓,在地坝上喊。
程野闻言倏地站起来,狼青也跟着她的动作跳起来,“来哩。”走的时候,轻踢还在沉睡的程青凤,程青凤翻过身,咂巴嘴准备继续睡,下一刻人就被提在半空中。
“啊——程野你干嘛?”程青凤吓得四肢乱抓,像个茫然无措的乌龟。
“走掰玉米。”程野道。
“我晓得,你直接喊我就行呗,干嘛提我?”程青凤委屈巴巴的,瞌睡都被吓醒了。见鬼,程野力气怎么这么大。
到了地里,程青凤还在嘀嘀咕咕埋怨程野,程青莲实在受不了,吼她:“闭嘴,说了一路还在说。”程青莲也不想早起干活,火气本来就大,听一路早就想打人。
程青凤有些怕她姐,瑟缩着小背篓站在小路边。
程铁木指着放在路边的大背篓,又指着其中一块玉米地,“这块地是我们的,挨着的上面这两块也是,你们掰了玉米,装满了就放在背篓里,装不下堆在背篓边上。”又指着玉米地另外一边,“我在那边掰,有事喊我一声。”
程野点点头,程青凤“嗯”了一声,看见她们的反应,程铁木满意点头。走的时候黑着脸朝程青凤道:“青凤,你好好干。”显然刚刚一路嘀咕声,让他有些不满意。
“你们好好干了,中午一人两毛钱买冰糕吃。”程铁木说的冰糕,是时下最流行的一款橙色橘子味的冰糕,方方正正,成人巴掌大块,要两毛钱一支。
其实程铁木不叮嘱,程野也打算展现展现她的真实实力。一个人只有有用了,才能说得上话。她生理年龄只有五岁,但是心理年龄已经是个成年人,她想在这个家里说得上话,只有展现出她的价值。
别说一家人不在乎这些,实际上亲人之间讲究起来更现实。
再一个她爹妈在外头打工挣钱,家里却不见他们拿回来,相当于她阿爷养大了她爹,又要重头开始养她。
她深知在地里奔食儿的,养孩子其实比城里打工更难。尤其是她这几个月吃得比两三个成年人还多,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