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师,您没事吧?”
歧白站在鬼冢边界外头等着,他脚步尚有些不稳,有些贪面子,站着一动不动,面色沉寂,其实是在缓神。
刚缓了会,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一扭头,发现声源来自那个方才放他进宅邸的那位诛鬼卫。他正在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兵。
歧白出一口浊气,眼尾一垂,没什么精神地冲他一拱手,道:“别往前走了,我师父在鬼冢里除鬼。”
诛鬼卫已经路过这个地方很多次,但一直没有被鬼冢吃进去,他们知道这鬼冢挑人,但歧白不晓得,也就感谢一下小天师的好意。
领头的那位行了礼,吭声:“多谢小天师伸出援手。”
歧白见了这阵仗,只是摇头:“不必,我什么也没做。”
“您的师父是扶大人吧,”那人说,“若非小天师求援及时,扶大人到来布下结界,周遭的百姓都得遭殃。”
歧白多看了他眼,他问:“你是……”
领头之人:“我名丰庄,是丰家的旁支。”
歧白还记得这丰家,他本是要跟着扶逐去那儿除鬼的,他遂好奇道:“你们主家家主可还好?”
丰庄苦笑:“已经去世了。”
他似乎不想多提这个事情,转而念起扶逐来:“但多亏扶大人出手……除了那只鬼怪,不然,我们丰家……”
丰庄叹了一口气:“扶大人是同另外一位前辈一道捉拿了那大鬼,他的伤近日可好些了?”
扶逐他伤到了?
歧白对此并不知情,面色难看,秀眉皱着望去,嘴开了又闭:“……他伤哪儿了?”
丰庄瞟了一眼歧白,看他当真全然不知,脸色骤变:“伤到哪儿了……这,这我并不清楚,只晓得扶大人当日脸色不大好,兴许只是太累了。”
他消息很灵通,似是不经意提起,又补了一句:“旁人都说,扶大人是因为爱徒被牵连,才出手助丰家,哪怕有伤,也该不想被您知道。”
歧白:……
丰庄一句话给歧白弄沉默了,少年的唇角抿作了一条线。
丰庄人长得正气,虽称不上一句英俊,但看着憨厚老实,正直坚毅,和歧白脑子里的丰家人截然不同。
歧白半真半假的:“或许吧,我卧榻多日,旁的都不大清楚。”
歧白接着问:“丰家如今如何了?”
丰庄笑得更惨淡:“姑母多愁,日渐消瘦……至于丰家,家大业大,还算是过得去。”
他说的姑母,大概就是丰夫人。
歧白和丰庄又随意聊了几句。这丰庄看似没什么心眼,但句句都在打探,惹歧白烦了、歧白也就不吭声了。
歧白想,怎么这寰天的人,各个都这么多心眼?
他们没什么别的事做,只是要在外头等待鬼冢结束。歧白不说话,俩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歧白有些犯困,好想变回原形在软垫打盹,几乎是勉强站着。
不多时,兴许是过了一两刻,这“漫长”的等待终于要结束。空气动荡,结界碎裂,这是鬼冢崩塌的前兆——扶逐要出来了。
歧白来精神了,他扭头伸臂,引着诸位等候的诛鬼位退后。
他说:“闭眼、屏息。”
鬼气会伤凡人的身体,倘若是个大鬼,最好一点鬼气也别吃进去。
诛鬼卫们也知道,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挨个闭上了眼、屏住了呼吸,等待余波过去。
……故而迎着白雾出来的扶逐,只被歧白一人所看见。
那双碎了冰的眼,透过那层寒雾和他直直地对上。
俊美的青年抿出个笑来,似乎是用了他最温柔的声音:“小白。”
歧白的心脏噗通噗通。他快步跑上前,两只手攥住了扶逐的掌,被这般美色震在眼中,也难掩住唇弯,有些痴地发愣:“师父。”
扶逐落下另一只手,歧白还当他要摸他脑袋呢,结果就不轻不重地挨了一敲。
扶逐却没说旁的,只是笑得很温柔:“事情已经办完,该和你算帐了。”
大病初愈、一人独闯鬼冢的歧白:“……”
诛鬼卫们听到响声,便睁开眼,见鬼冢已破,病瘴也消,挨个散开干活了。不知又是哪个即将因为这个大鬼而大难临头的大官擦着汗迎上扶逐,低声下气地道谢,又灰溜溜地跑开。
扶逐依旧带着笑,他的指尖捏住了歧白的软腮,拽着晃了晃,面饼似的拉长,冰冰凉:“回去吧。”
歧白还想挣扎一下:“师父……我还未搞清楚其中因果。”
扶逐这会还是个慈师模样:“谁的因果?”
歧白忙声:“这鬼冢二人的。”
扶逐就用那双昳丽、冷冰冰的眼睛看他,话倒是说着轻飘飘:“还当你想知晓我二人的。”
歧白:“……”
漂亮俊秀的小少年慢吞吞低下了脑袋,一副蔫蔫模样。
扶逐又问了一遍,这回更是温柔:“回去么。”
歧白没吭声,只是安静地把手塞进了他的掌心,亦步亦趋地跟着。
扶逐牵着他,步履从容地往回走,把歧白塞进了马车里。
李伯已经在街头等候多时。
……
歧白在颠簸的马车上,被扶逐摁在膝盖上揍屁股的时候还是蒙的。
少年眼尾也红,咬着唇,把脸蛋埋下去不肯抬头。一声痛呼也没吭。
——他生怕被扶逐知道他这丢人的模样。
扶逐下手很重,隔着厚实衣服,歧白感受不到他的体温,只是疼痛并未因为厚衣裳而有所缓解,火辣辣地,慢慢从臀尖痛了出来。
歧白知道,扶逐大概在什么时候下了个隔音的结界。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痛哼出声。
马车行至半路,扶逐也泄了半腔火气,掌心抚在他的臀侧,安抚似的抚摸。
歧白也松口气,刚缓着喘息了几声,又被他捏着脸蛋从臂膀里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