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种举措,其实很难不说是不在鼓励皇子公主们夺嫡。歧白猜,刘淮为保命待在扶府,也是因为夺嫡之争愈演愈烈的缘故。
歧白表情奇怪:“既然如此,她为何觉得我师父会娶她?”
刘澜:“自然是因为父皇有让扶大人尚公主的意思。只不过这个公主,可不一定是刘渺。”
这话说得歧白不是很爱听,扶逐是狐族的大祭司,是天地罕见的九尾白狐,该是高山雪,怎么能被扯落在人间。
歧白道,声音很平静,眉毛皱着:“我师父不会娶的。”
扶逐来寰天是来办事情的,而不是为了娶公主,立伟业的。日子过得太平静,险些让他歧白忘了自己的处境。
刘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歧白会不高兴,忙道:“开玩笑呢。这事肯定以扶大人意愿为主。”
刘澜:“扶大人准备带你走了吗?我们去找乔世昌,和他说声。”
歧白倒也没那么生气,他只是心头有点烦闷。
歧白:“乔世昌见到封二了吗?”
刘澜:“见到了,我与燕家不合,避嫌也没去。”
……
他俩并排走着,晃到了后院,便见着乔世昌抱着什么,正打着瞌睡。
他脑袋一点一点,就差在那儿站着睡着了。
乔世昌听到脚步声,猛的惊醒,脸上的肉也抖了抖。
他大骇,问到:“什么人?!”
刘澜就回以冷笑:“什么人?我是你爷爷。”
歧白听他俩打岔,也接话:“乔世昌,你不是去见封二了么。”
乔世昌看见是他们,这才松一口气,左看右看,见没有旁人在,才神神秘秘地:“我堂哥在里面见呢。”
他这般作态实在太不合礼俗,可他们本就是纨绔,这样做也最多挨点训。
没想到刘澜一听,就很不认同:“男未婚女未嫁的……”
乔世昌“唉”一声,拍拍他刘澜的肩膀:“——所以才偷偷的,谁也不想嫁娶得不明不白。”
婚恋之事,人妖的习俗相差太大。歧白情窦初开了自己的师父,对他们新婚夫妇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目光云一样飘过,便道:“我要先走了,来和你说一声。”
乔世昌听见他走这么早,也客套两句,毕竟是他劳烦了歧白:“走这么早?我送送你。”
他这客套太不走心,让歧白一眼就看出来了,有些无言。
歧白也难得翻了个白眼:“不用……”
他本想说,不用送了,你就待在这儿守门罢。
——可话未出尽,异变突生。
三人眼前,那因为私会而紧阖的门扉陡然开始震动,声响聒噪,惹人骇然,同时,歧白瞧见,那丝丝缕缕的鬼气溢散,从门缝中蜂拥而出。
这般的情景在寰天太频繁,他一看便知道什么作怪,少年的眼一凝,快步上前,提靴猛踹开了这扇门。
乔世昌和刘澜皆吓了一跳,尤其是乔世昌。
乔世昌还没反应过来,刚要上前来阻止歧白踹门,便见门轰然打开,而自己方才还陪伴着的堂兄已作枯骨,森白的骨头本是人形、在门开的一刹那散作一地了。
咕噜咕噜,一块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骨头滚到了乔世昌脚下,撞到了他的靴子,停了。
乔世昌瞳孔骤缩,他吓得腿都在抖,身上肉剧烈地抖颤,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跌了一大个屁股墩。
乔世昌哆哆嗦嗦地,脑子没转过来,傻眼了:“我……他……”
刘澜比他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折扇展开,遮掩了大半张面庞。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时候直面过这些。
空气一片死寂,歧白站在最前面,盯着那堆森白的白骨。
刘澜率先出声,他折扇在掌心一抖,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这……这是。”
歧白的掌心搓了一下袖摆,眼睫一合,掩住波动的金瞳:“那个鬼,她已经走了。”
他手上捏了一搓符,是警戒的姿态:“……我站在这里守着,你去喊我师父。”
刘澜扭头,飞也似的跑了,又飞也似的跑回来——他把扶逐喊回来了。
事实上,扶逐在那一瞬间就察觉不对,已经赶来,只是恰好与刘澜碰面。
扶逐就跟在他后面,脚步迈得很大,袍袖翻飞。
他的面庞有些严肃,俊美的五官如冷霜,没什么大的表情,却无端地让人觉得他在生气。
那狐妖的白袍如净月般,还带了殿里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挤进歧白的鼻腔里,让他宁神了不少。
扶逐在场,歧白就没有必要这般提心吊胆了。
歧白将符纸收回袖子中,快步走到扶逐身侧,掌心去够他的,牵紧了,直到温热的触感切实地被他碰见,他才声音压着,急急地告诉扶逐:“师父……我方才一点鬼气也没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