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顿城的车夫只把他们托特镇门口,万幸的是没有再碰到食腐蛙人那样的怪物,路上车夫说这两个镇子经常被魔物袭击,镇民们不堪其扰,慢慢都搬走了。
他们到的时候倒没看见什么怪物,并且前面不知为何已经排起了长龙,人潮翻涌,无数青壮男女挤在一起,把本就闷热的空气变得更加黏腻,在白郁原先的世界里,这得是某个知名旅游景点才有的待遇。
“这是在干嘛?”白郁随便抓了个到处探头探脑的佣兵问。
“报名啊!哦对,兄弟,有没有一个金币,银月要收报名费,应应急!”
一个金币,报名费。
这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这么……让人一言难尽呢。
白郁再一次觉得前段时间的自己是真的不识好歹。
“嘿!兄弟!有没有啊!没有就放开我啊!”被抓住的佣兵不满地叫了几声,之后他又想到什么,“诶,银币也行啊,我多借几个人说不定就够了!”
“哎呀,这位姐姐,我看你眉清目秀,一看就是能进银月的大人物,将来我们也是同僚了,这样,你借我一个金币,到时候我还你十个!”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游说着旁边排队的女人,对方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他看到白郁眼睛一亮,又朝这边走过来。
……白郁觉有理由怀疑,墨菲把地点定在这么大老远的地方就是为了这笔钱。
好家伙,刨去卖消息的钱,这下又最少进账几千个金币了吧,他不去做生意真是屈才了。
“诶——兄弟,你怎么走了啊,五个银币有吗?不不不!两个也行啊——嘿!实在不行就借我一个!”
白郁的回应是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队伍的最后面,至于借钱什么的……听不见,谁说都听不见。不过待了一会儿,他想了想,找个看上去好说话的女佣兵买了个戴纱帘的帽子,把自己的脸挡住——耗费五银币。
雷顿城只需五个铜币的东西现在显然水涨船高。
托特镇以前的镇民或许没有一个人能想象到这里的热闹状况,现在已经是下午,太阳升到最高处,完全不打算怜惜日光之下的佣兵们,待白郁再一次擦掉自己额间的汗水的时候,队伍只动了一点点。
并且这支队伍还不是特别安全的样子。
一会儿前边有人尖叫着说自己的钱包被偷了,快去抓小偷,如果有好心人真的傻乎乎地过去帮忙,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再往前几步,啊,当然,好心人还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假装听不见。
白郁以为这就算完了,结果几分钟后又有人冲着周围的人吼——大概是别摸我屁股,以及,谁摸你屁股之类奇奇怪怪的话,哦,又过了一会儿,变成胸了。
可喜可贺。至少这些被摸的都是男的,毕竟,来这里的女佣兵没一个好惹的,比如刚刚贼眉鼠眼想骗钱的家伙就碰见某位魔导师,被一个高级漂浮术送到了远方。
奇妙的是,耳边的吵闹声、拥挤声、哀怨声在白郁排到三分之一处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像是某个人给这一段施加了沉静魔法,并且每一个排队的佣兵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队伍的起点摆着几张破破烂烂的木桌子,应该是从小镇里扒拉出来的,仔细一看,最左边那张桌腿颜色都不一样。与之相对的是旁边屋檐下放置的一把雕花躺椅,一个黑发男人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今天他换了三更蓝蓝宝石的耳坠,左手食指和中指戴着两枚同色戒指,他懒洋洋地把长腿搭在横杆上,手里把玩着那个光球,整个人像一只骄傲华丽的波斯猫。
啊,连鞋子都换了,今天的好像是黑底银纹,不过总算没有珠宝了。
这人原来这么喜欢金银财宝,难怪这么会敛财。
白郁直勾勾地盯着银边玫瑰雕花的躺椅看了很久,直到负责报名的银月佣兵团成员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喂,你到底要不要登记,不想就让你后面的人来。”负责登记的黑皮肤佣兵敲了敲桌子,“要报名就交钱。”
“哦,要。”白郁慢吞吞地说,“钱的话,找他要,我没有。”他朝旁边优哉游哉的英俊男人努了努嘴。
黑皮肤佣兵:“……”打量了两眼年轻人,又转头看了看他们老大。
黑发男人打了个哈欠,把光球随便丢在空中,懒洋洋地合上了眼皮,完全没打算回应。
白郁:“……”
黑皮肤佣兵一时拿不住老大的心思,这是拒绝还是答应?他迟疑道:“那……你自己交?”
白郁:“……”大爷的!要不是打不过!
年轻人摸了摸怀里最后一枚金币,没拿出来,冲黑皮佣兵微微一笑,用自己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问道:“能赊账吗?”
“这……不行……”黑皮佣兵嘴上说着,转头,见老大还在装睡,又转过来殷勤道,“可以!实在不行我帮你垫着!啊,一个金币而已!”他翻出一张精挑细选的羊皮纸。
“里昂。”低沉的男声响起,莫名的寒意让黑皮佣兵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男人语气平静:“银月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
黑皮佣兵:“……”您也没说不行啊!可恶!最讨厌这样的上司了!能不能有话直说!跟你们这些人沟通真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