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着自己:“还一直傻乎乎的以为是自己当时看走了眼。”
归鸿忍无可忍,向她屁股踹了一脚:“说正事!”
正事当然要说,但该甩的锅也要甩。
流苏收了哭声:“后来,萧仃要杀了师傅,可师傅入魔功力大增,加上我的再三阻拦才没有成功。”
“萧仃就这样气急败坏的抱着受伤的祁清雪离开,而我却不甘心师傅就此堕入魔道,于是随着她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而江姑娘因为不是本门弟子,故而没有跟来。”
因过于长久的陷入回忆,让流苏的神情有些飘忽,身子也因为突然涌出的难过情绪而跟着摇摇欲坠。
流苏泪眼朦胧的抬起脸来,可怜兮兮的盯着阿九,她摸着良心说:“是师傅骗了我,利用我对她的关心,我也不知道这样会害了公主你!”
这个心眼多的家伙,净想着给自己开脱,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废话,正事是一点边不沾!
归鸿仙子忍无可忍,朝她脑袋来了一巴掌,让她滚一边去,换自己来陈述事实:“是我让流苏盗取的溯洄流光镜,她之所以支支吾吾一直不肯开口,是怕你怪她。”
阿九愣了愣:“溯洄流光镜………那是什么?”
“萧山的镇派神器!”
归鸿说出了来龙去脉:“我并不是因为嫉妒萧仃对祁清雪的袒护而入魔。而是在去救夙唁徒儿的诛魔大阵里,看见了已故爹娘的身影。”
归鸿仙子深吸一口气,任再坚强钢韧的性子,也无法克制住眼中逐渐汹涌而出的泪水,她说:“他们战损时残破的身躯就这样飘在诛魔大阵启动时的风沙走石里,正对着她,眼含热泪的唤着她的小名。”
没有人能理解她那一刻的绝望与悲伤,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阿爹阿娘,早已经死在了三百年前的正魔大战里。
归鸿的话,如晴天霹雳,在几人的头上轰然炸开,他们面面相窥,一时竟然惊的说不出话来。
“知道吗?被丢去诛魔阵的妖邪,最终都会死在阵中涌起的杀意之下,那是吸纳整个萧山灵脉,以上古秘术布下的阵法。在这个灵源逐渐枯竭,妖魔横行的时代,它的存在,无疑是告诉世间所有修道者,萧山不同与他们的贫瘠,他拥有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天地宝材,灵源更是遍布脚下每一寸土地。让天下有争夺之心的修门跃跃欲试却又惧怕诛魔大阵的威力而却步不前。久而久之,萧山的恒久不灭便逐渐奠定了其修门之首的地位,一直到如今。”
归鸿说道这里,眼泪终是从眼眶滴落,砸在她的手心。
“原来,不是这样的!”
归鸿的呢喃如呓语,巨大的打击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浑浑噩噩。
她脱力的厉害,连站都站不稳,干脆任由自己跌坐在了石凳上。
夕阳西下的余光落在她玄色的衣衫上,让她缓了好一会,才稍微恢复了些精气神。
蓄了口气,归鸿努力的压下声音里的哭腔,问道:“你们知道什么叫生死同道束仙阵吗?”
阿九听过降妖阵,诛魔阵,自是没听过什么束仙阵,于是迷茫的摇了摇头。
归鸿手指冰冷,抓着桌沿的指腹稍一用力,好好的石桌便被她掰掉了一块角。
与阿九四目相对时,她的目光因为触及了那血淋淋的真相而逐渐阴狠。
她说:“萧山压根就没有什么灵源,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偏偏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信了,这一信,就是三百年!”
其实不用归鸿说,阿九也能想到,灵源遍布世界各地,不会刻意的出现在某一个山头,何况若是真有那般充沛的灵力,魔神也不会出世,她也不会成为其爱人的献祭品。
归鸿的声音轻灵而飘渺,带着被残酷现实磨砺过后的伤疼:“萧山的镇门之宝溯洄流光镜与世间所有生灵的记忆相通。本是天神司命用来观测世间,撰写他人命运的辅助物,有天道的一丝真元藏匿其中,可重塑时间改天换命。可这东西本是正神之物,却在妖童的环抱中出生。故而成为了近一千年来,正魔两派相续争夺的对象。三百年前以萧山为首,涌入了四海八荒所有修者与妖魔,为夺此物在此地展开了决战。此战蔓延方圆百里,让无数人倒在了黄土之下,直到萧仃借助溯洄流光镜的力量,布下诛魔大阵,这场一开始便没有胜算的战局才能反败为胜。”
听到此处的阿九突然间想起了顾长莺的话,脑海中闪过某种可能。心蓦的一沉的瞬间,脸色也跟着逐渐苍白起来。
“阴阳两镜既溯洄流光,镜有千千小世界,千千小世界会在某一特定的临界点汇集,便为一大世界。大世界与世外相通,便是溯洄流光的由来。”
话落无声,归鸿已然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她强撑着难捱的悲痛,接着说下去:“每一个人的记忆,都是一个小小的世界,这个世界里不止记录了他一生的悲欢离合,还以他的视角看尽了他人一生的喜怒哀乐。每个人若是都是一个小世界,那么他们看见的他人,也是他人眼中看到的自己,这就是那个特定的境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