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口中的熊哥名叫黑熊,算是唐年的半个同行。
不过他明面上做着赏金猎人的营生,背地里却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这附近正是刑天猖獗的地界,一旦毁掉火塔势必会将它们引来。他不在乎村子里的其他人的安危,只想将唐年置于死地。
他沿着外围的楼梯登上塔顶,正准备浇灭火堆,就被赶来的玄陆离截住。水箱被她一脚踢开,骨碌碌地滚下楼梯。
他愤怒地拧了拧脖子,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你不是唐年?”
“有关系吗?”
“疯狗只付了杀一个人的钱。”
“有我在,这钱你赚不到。”
“呵,你这条烂命算我白送的!”他狞笑着抽出刀,朝玄陆离砍了过去。
黑熊人如其名,长得又高又壮。玄陆离撑着围栏腾空踢了过去,而他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很快就稳住身形。
塔顶的平台被燃得正盛的火堆占据了绝大的空间,周围只剩下一圈狭窄的过道勉强容人站住脚。两人站在上面一边要忍受高温炙烤,一边还要拽着围栏防止失足掉下几十米高的火塔。
玄陆离同对方力量相差悬殊,一番缠斗下来逐渐落入下风,一个分神竟被对方抓住了破绽。
等唐年赶到时,已然来不及了。
玄陆离在她的面前倒下,被黑熊随手扔进塔顶的火堆里,轻飘飘地甚至没有溅起多余的火星。
唐年瞬间红了眼眶,无力地愣在原地,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一样痛。
“正愁找不到人呢,你就送上门了!”黑熊一边拍打着手上的灰,一边轻蔑地说道:“算你走远,疯狗要你的全尸,不然把你也扔进去火葬。”
“我要杀了你!”
“巧了,刚才那女的也是这么想的。”
黑熊招数阴险又下手狠毒,招招都直奔唐年的命门去。
唐年疲于应对,被他一路逼到旋梯围栏边,一不留神就被他踢中。
她险些从旋梯上掉下去,用脚勾住围栏才堪堪稳住身形。
唐年顺势俯身摸到靴筒,抽出匕首想要偷袭对方。
然而黑熊早有防备,他闪身格挡开匕首,趁她重心不稳,将她摔下旋梯。
唐年倒下前,伸手拽住了黑熊。
两人跌作一团滚下旋梯,撞到转角的围栏才停住。
黑熊抢先占到位置优势,从背后勒住唐年的脖子。唐年反手将匕首刺过去,也被他直接挡住。
唐年的手腕被对方紧紧地按住,刀尖再难以往前逼近一步。
她咬紧牙关与黑熊僵持,呼吸一下比一下艰难,眼前画面逐渐变得模糊,手里的匕首也就快要攥不住了。
就在这时,火堆那边却突然有了动静。
玄陆离凭着残存的意识醒过来,用尽全力爬出火堆。她跪倒在旁边的空地上,虚弱地喘着气。
她的胸前插着一把刀,刀刃从肩窝径直刺进了胸腔,护手更是直接将锁骨砸断了。
她察觉到唐年有危险,于是握住露在外面的刀柄,忍着剧痛直接将刀拔了出来。
刀刃映着她身后的火光,上面浸染的血也被照耀得滚烫起来。
玄陆离半点也不敢耽搁。她勉强地撑着平台站起身,拎着还在滴血的刀,踉踉跄跄走向旋梯。
然而她此刻身体虚弱,站都站不稳。黑熊随便反手一挡,就将她推倒在地。
“竟然还没死啊?”
他松开手,暂时放过濒临窒息的唐年。
“既然你这么着急送死,我就先来成全你!”
他走到奄奄一息的玄陆离身边,踩住她的伤处,用力地碾了又碾。
“这就不行了?不过如此嘛!”黑熊嗤之以鼻地收回了脚。
他抓住玄陆离的衣领,将她拎到围栏边,准备把人直接丢下去。
就在此刻,玄陆离突然睁开双眼,迅速抓住他的手腕。
他还没反应过来,玄陆离就已经一手攥着他的胳膊,一手勾住了他的后脖颈。
黑熊当即拔出一把短刀,捅向玄陆离,一刀接着一刀,试图逼她松手。
然而他却不知这女的哪来的顽强意志。她死死地拽住他,不要命地往下坠去。
唐年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眼前还冒着金星就看到两人一同摔下。
她不顾一切地朝玄陆离扑了过去,却只来得及抓住一只手。
她自己险些也被一起拉下去,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围栏。火塔年久失修,松动的围栏难以承载两个人重量,止不住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玄陆离费力地昂起头,声音微弱,却态度坚决。
“松……手……”
“不!我不会放手的!”
唐年双手紧紧地抓着玄陆离,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也因用力而涨得通红。
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将人往上拽。
破旧的围栏不堪重负,受力的立柱突然折断,向外侧倒下。
唐年当即失去支撑点,差点一起坠了下去。多亏她反应迅速,一把抓住了旁边栏杆,才勉强稳准身形。
她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拉着玄陆离,拼了命也要将人拽上来。
玄陆离不愿唐年发生任何危险,毅然决然地掰开了她的手。
“玄陆离!”
-
唐年跌跌撞撞地跑下火塔,在塔底的碎石堆旁找到了玄陆离。
这里刚下过一场雨,碎石堆旁积了一滩不深不浅的水洼。
黑熊摔下时砸在碎石堆上,当场毙命。
而玄陆离沿着石堆滚下来,掉在了一旁的水洼里。
她仰面倒在水里,身上的衣服被岩石刮得破破烂烂,不断有渗出的鲜血洇在水里。她四肢无力地耷拉着,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一起一伏。
她虽然身上疼得厉害,但意识还算清醒。
甚至,她还能强撑着安慰唐年,“不要担心……我还没咽气呢。”
“你少说晦气话!”
玄陆离的气息十分破碎,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的,“你之前不是……还开玩笑……我死了你好吃席嘛……”
“可惜……这回又没让你吃成……”
“你讨不讨厌啊!玄陆离!”
唐年吸了吸鼻子,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嘛!”
“别哭……我抬不起手……不能……帮你擦……”
玄陆离的话虽然气人,但对唐年却十分有效。
唐年听了她的话,硬是把眼窝里的泪珠忍了回去。
“那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伤得怎样?”
“不太好。”
山林里到了夜间本就大幅降温,玄陆离一件单衣在水里泡着,这一会儿就被冻得失了血色。
唐年轻手轻脚地将人抱到一旁的平地上,用刀割开她湿冷的衣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唐年脱掉外套,刚好露出了脖子上的瘀伤。
“那家伙弄伤你了?他死了吗?他在哪?”
玄陆离说着,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给我老实待这!”
玄陆离虽然人被唐年管着,但心里已经在谋划如何让那家伙血债血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