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清明节。
东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洛园和严宅两家人整装齐发前往东明山。
经过夜市,还未收摊的吃食摊子还点着灯,炊烟袅袅。马蹄声“哒哒哒”在空旷的石板路上回响,远处传来鸡鸣犬吠。
出了余杭门随着马车渐行渐远,临安城的轮廓渐渐模糊。马车沿着官路前行,两侧金黄的油菜花海和青绿的麦浪,一片欣欣向荣。
沿途,他们遇到了不少同样去扫墓的行人,有步行,有骑马,也有乘坐马车的。其中就有平家一族,他们前往瑶山,方向与洛时及一样,东明山离瑶山骑马一刻钟。
洛时及看着东明山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随着马车的接近渐渐变得清晰。山脚下,已有许多人在烧香点蜡,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火味。
洛时及,祖籍潭州,祖父洛秉德,有四个子女。大女儿洛以敏,现今汴梁,二儿子洛致诚,在老家江凌府,三女儿洛知和四儿子洛笙,在临安。
洛秉德曾任临安府知州,期满调到汴梁为官,第二年以年迈养病为由辞官回到临安养老。
洛时及父亲洛笙,自幼聪颖,科举考试一路成功中举,后因爱妻突然病世,沉浸在悲伤之中,之后累考不进,无意仕途。洛秉德便请好友举荐,让洛笙在临安府学任教,为方便上下府学,遂在吴山西巷置办了一座宅邸。
洛秉德在临安时,就曾交待死后不用迁回祖籍,就在东明山安葬,祖父与父亲在咸平年间相继离逝。
沿着山路往上走两刻钟,便到了洛氏墓园。一行人开始清理墓碑周围的杂草,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埃。
洛时及注意到祖父没有高大的墓碑,与寻常百姓一样,碑文上的墓志铭:
吾友洛公秉德,心慈祥,处事以宽,待人以诚。
为官二十余载,乃清廉之士,贤达之臣。造福一方,恤民之困,解黎庶之厄,实乃苍生之福星,社稷之柱石。
公者,乐善好施,广结善缘,不求回报,唯愿世人皆康宁。
徐阳子敬撰
摆放好香烛、纸钱、水果、糕点、小菜等祭/品,两家一齐跪拜,隐隐传来三娘子地啜泣声,严父轻声宽慰,祭/拜完一行人准备收拾下山。
“小姑,我想一个人跟祖父母和父母亲说几句话,你们先行下山,我随后就到。”洛时及道。
“别呆太久……”三娘子握着洛时及的手,不太放心道。
洛时及点点头,待他们出园后,他跪在墓碑前正色道:“小辈于且,无意占用其孙之名,现不知原因为何来此,但于且在此立誓,定会爱惜其名,遵循洛家家风。”
说罢嗑了三个响头,袅袅青烟随风飘散,仿佛是与先人灵魂沟通的桥梁。
清明时节雨纷纷,临近响午为了应景天空飘起了小雨。
东明山东边山脚下的客栈里,人来人往,此处不仅是一座墓园,还是一处郊游赏景的好去处。两家人坐在包厢中,刚才那股悲伤情绪已缓解。
“时及,罐头现在在家里做,一天出个五十瓶没问题,如今已存有一千多瓶。”严江这个月没出去跑商,安心在家做罐头。
“三月橘子到季,各家存货也没了,江哥选个好日子开售。”
严江看向严父:“父亲,可帮着挑个好日子?”
严父习惯性摸着胡子道:“嗯,你学时及选个节日,最近的就是上巳节。”
“我看好,上巳节官府和府学都放假,街市上人多热闹,肯定卖得好。”严齐凑过来道。
“好,那也做削价吗?”严江道。
“不建议做,罐头可比糖稀罕,短时间内效仿不出。”洛时及回道。
“要限购吧,现在货做不过来。”严江道。
“嗯,这个可以有,另外,可以回收罐子。江哥,你算下成本,几个罐子能换一个罐头,或是一个罐子能换几文钱。”
“好主意!罐子的螺纹孙家瓷器和刘家铁铺当初可下了不少功夫,光罐子的钱就去了不少,回头我合计合计。”严江道。
“时及,你是怎么想到用螺纹扣的?”严齐问道。
严齐问了一个好问题,把洛时及给问倒了,他哪能有那本事想到,他只是吃过罐头才知道的。
但不说也不行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脑子开始高速运转,只能用老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