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迟看见罗弋敏放下了朱古力,抬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着:“国金那边我比较熟悉,而且现在雨也没那么大了,我很快就回来。”
徐迟听罗弋敏的描述知道了那块广告牌的样子,那个品牌只有国金才有门店,小狗应该就在附近,不会跑很远。
“可是……”
罗弋敏有些犹豫。
“放心好了,”徐迟见她的样子有些焦虑,安慰她,“它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就离开了快餐店,去了国金。
等再次回到国金大楼徐迟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手上伤口的痛觉更明显了一些,关于付熠然的事也再次浮现在脑海,让他的心脏出现了一种被紧攥拧搅的不适感,鼻头泛酸。
徐迟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找到四月带它去找罗弋敏才是要紧的事,然后他去了店铺二楼的连廊,楼梯间,一楼视线中所有可以躲雨的空间,都没有看见那只比格。
就在徐迟准备去路对面再找找的时候,他在一处公交车站台下面找到了四月,躲在椅子下面蜷缩着身体,看起来没什么事,徐迟瞬间松了口气,蹲下身慢慢靠近它。
“别怕,我跟你主人打电话了,她马上就过来。”
徐迟声音很轻地对它说。
他不确定四月有没有听懂,但是它没有再躲了,虽然依旧在防备着别人的靠近。
“你很聪明啊,知道躲在这里。”
徐迟一直在跟它说话。
“还好。”
就在徐迟话音落下不久,他的背后传出了一阵很响的摩托车排气声,紧接着一辆轿跑直冲向公交车道。
四月再次被巨大的动静吓到,钻出了椅子,徐迟这才发现四月的后退被划伤了,踩在地上歪歪扭扭,随着惊吓的反应重心开始不稳,直直地往路面栽去。
“四月!”
徐迟扑向那只比格犬的瞬间,车辆急刹,他的腰侧被车头重重撞上。
“唔——”
剧烈的痛意让徐迟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小狗。
巨大的冲击让徐迟整个人翻滚着落地,手臂和后背擦着粗糙的柏油马路滑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衣服布料撕裂之后皮肤被磨烂了大片,血珠一颗一颗渗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他的鼻腔出现了很浓的铁锈味。
徐迟的指尖触摸着比格犬身上湿润的毛,手卸了力气垂在地上。
他说不出话,只能感受到小狗在蹭自己的脸,很轻,让他想到了蝴蝶,想到了那只总是怕生人靠近、熟了又总粘人的“好时”。
想起了给它做的狗窝,可能是嫌弃太小了?还是太丑陋了,它总是不会好好待在里面,会趴在门卫室生锈的门栏上等他去米仓。
四月,你快点走吧,去找你的主人,他想。
徐迟闭上了眼睛,周围出现了很吵闹的人声,还有救护车的声音,雨好像停了,身体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
他觉得有些累,呼吸跟着放缓、放慢,渐渐没有了意识。
——
徐迟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总在重复着说抱歉的话,对着一群灰色的小猫,棕黑色相间的小狗,还有没有脸、只能从穿着打扮分辨的、儿时的玩伴。
以及姑父。
“对不起。”徐迟一直在哭。
他面对着高大的黑色人影,往姑父身后躲,一直挪着位置,直到后背贴紧了墙,再也无路可退。
有人对他说:“你怎么了?”
梦里的徐迟一直摇着头,说着抱歉之类的话,手一直不停得扣着背后的墙面,一点一点,直到墙面变成了粗糙的石粒,然后是泥土、软沙,他跌落下去,跃进冰冷的黑色海浪里,呼吸之后大股大股的气泡从鼻端出现,快速地浮上去,破开的声音炸响在他的耳畔,层层叠叠。
他在泡沫里睁开双眼。
面前的人渐渐有了轮廓,有了五官,面容清晰起来。
徐迟开始明白,这一切不再是梦,是他身处的、无法逃避的现实世界。
“裕简。”
他说。
“你终于醒了,”裕简交叠着腿,把搭在膝盖上的手抬起来按下了呼叫铃,“付熠然他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