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交谈过,沈青黛便没有再见过萧景珩了,他似乎有许多要事,每日信鸽不停的来往。而沈青黛也鲜少出房门,家中遗留下来的古籍大多数已经烧毁,剩下的被她带在身边每日钻研。
浊气一般来说先会被埋藏在各地的镇物吸收,如果还有残留再由镇妖司众人使用便于携带的镇器净化。但萧景珩情况特殊,一旦使用镇器强行净化便会失控,所以沈青黛近日一直在寻找类似的案例,从中找出解决的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翻的眼睛都花了,终于在昨日找到了多年前的一桩案例——患者也是幼年浊气入体,平日与常人无异,但有时还是会失控伤人。与萧景珩不同的是他比较幸运,遇上了当时云游四海的沈家先祖,因着当时患者年龄还小,浊气还未完全侵入他的肺腑,只是在血管附近徘徊。沈家先祖运用金针秘术将浊气从体内引渡出来,再辅以药材最终成功治愈
沿着这个思路,沈青黛认为萧景珩的情况也可以这样应对,虽然萧景珩体内浊气积郁过久,但只要花更长的时间应当也能治愈。使用的药材都是一些寻常之物,很容易买到。
沈青黛发现了前人留下的几章游记残章,夹在一本基础的医书之内,直到现在才重见天日。纸上记载了家族秘术“金针渡厄”的由来,此术似乎是一种祭祀的精简版,原版祭祀能够收集浊气进行炼化达到延长寿元的作用。“金针渡厄”之简化了前半部分的流程,即炼化浊气。后面还有着鉴妖司的字眼,但大多数字迹已被覆盖,找不到其中的关联。
马上就要靠岸了,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沈青黛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当年的沈府或许已经破败,又或许被他人接手,总之和记忆里的想必完全不同了。
镇妖司在各地都有据点,这次来到的江南最繁茂的扬州城。据点是城中的一座酒楼,一二两层是吃饭聊天的地方,人来人往带来不同的消息,三楼便是镇妖司人员的歇脚之处。
在酒楼中稍作休息其余人便散开检查扬州城内的镇物是否有闪失,留下沈青黛和萧景珩在桌前大眼瞪小眼。自从那日交谈过陈年往事后,二人就忙着自己的时期没有见过面了,如今再见倒像是阔别多年的好友。
“我今日阅读古籍,殿下的情况并非无可解,先以从药方重塑体内经脉,待一段时间后辅以金针便能将浊气慢慢引出体内。”沈青黛先开口道,今天她换上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裙,外面裹着一件薄纱,掩盖住少女白皙的脖颈。左侧是简洁的麻花辫,没有任何饰品,显示出少女淡雅平和的性格。
一张写着药方的信封被沈青黛拿出来交给萧景珩,信上带着少女身上淡淡的草药味,让人不由得静下心来。
“多谢。”
“据当地巡逻的镇妖司卫兵所说今日城内并无异动,其余人也去检查城中镇物是否出事,沈姑娘今日和我在城中逛逛吧,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异样。”
“好。”
扬州城的繁华扑面而来,与江上的清冷截然不同。人声鼎沸,各色小贩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喧闹却充满生机的乐章。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脂粉的甜腻,还有雨后青石板路蒸腾出的潮湿土腥。
沈青黛跟在萧景珩身后半步,目光谨慎地扫过熙攘的人群和两侧琳琅满目的店铺。她的“巡视”带着医者的细致,留意着人们的气色、步履,以及空气中是否有不易察觉的浊气残留。她看到萧景珩背脊挺直,步履沉稳,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四周,实则锐利如鹰隼,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都难逃他的感知。他虽未着镇妖司的显眼服饰,但那份久居上位的冷冽气场和警惕,依旧让周围喧闹的人流在靠近他时下意识地分流些许。
“沈姑娘,”萧景珩的声音在嘈杂中依旧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缓,“不必太过紧张。镇物若真有异动,不会毫无征兆。今日权当熟悉此地风情。”
沈青黛微怔,轻轻“嗯”了一声。她明白他的意思,让她放松些。只是习惯了钻研古籍、警惕浊气的思维,一时难以完全放下。
这时,一阵甜丝丝的麦芽糖香气飘来。路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正专注地熬着糖浆,旁边插着几个栩栩如生的糖画——振翅欲飞的蝴蝶、憨态可掬的小猪、威风凛凛的小龙。几个孩童围在摊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金黄的糖浆在老人手中变幻出形态。
萧景珩的脚步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沈青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那糖画上。
她有些意外。这位殿下,会对这种市井小玩意儿感兴趣?
萧景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怀念?甚至是一点笨拙的渴望?那神情转瞬即逝,快得让沈青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