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红漆铜片,阳光下好似闪着金光,煞是好看。
林秀和看着眼前的马车眉头紧锁,摇头说道:“虽说这马车也没逾制,但也太过奢华了些,过几日得让你父亲换了才好。”
“这马车挺好看的啊,花的也是咱自己家的钱,何故要藏着掖着的?”
宁昔乔被林氏牵着,听到林氏所言很是不解,虽然她对宁家如今的产业不甚了解,粗鲁估计下,汴京城里的私产铺子再加上青州老家的生意,绝对算的上富户,但宁家平素实在节俭了些。
“你开智虽早,却不知人间险恶,这年头多的是那豺狼虎豹,等着分咱家这块肥肉呢,你舅父那边我是使不上劲了,惟愿他俩安分些,别莽着个性子往枪头上撞,这世道终究是变了,‘忠’字所写无非得中在皇家心上,若是得罪狠了,那是多少情分都挡不了的灾!”
“母亲,您食不下咽,夜不安眠已有月余,到底何故至此啊?”
林秀和见昔乔担心得紧,遂不再隐瞒。
“这几日官家对林家多番嘉奖,民间也大肆赞叹林氏父子的功绩,实在是太反常了。”
林氏的绣眉紧紧皱着,几日的折腾也让她失了几分往日的威严,却温柔了许多。
“母亲,不要忧心,舅父一心只想要匡扶朝纲,大庇天下寒士,如此贤士不正是朝廷所需要的吗?”
林秀和使劲摇了摇头,企图把心里的担忧全都甩出去,“所言有理,我这个弟弟就是嘴辣毒舌了些,却也是一门心思为了朝廷,想是我多虑了。”
宁昔乔见自己母亲心情好些了,便也大着胆子去拉自家母亲的袖子撒娇。
“母亲,好母亲,您可怜可怜乔乔吧,乔乔已经大半月没见舅舅了,外祖更是半年没见了,乔乔想的紧,想的相思病都出来了,母亲就带着乔乔一起去吧!”
林秀和瞪了她一眼,无奈道:“谁让你给陈先生米粥里放虫子的,你父亲罚你禁足,你如今能出这个大门都算他脾气好了,还想蹬鼻子上脸,小心你父亲家法伺候!”
一旁的王妈妈赶紧去将抱着林氏胳膊不撒手的宁昔乔抱起来。
“乔姐儿熬过这两日,等当家的消了气就好了,奴婢先带您回去,省得惹大官人不快。”
林氏挥挥手让王妈妈赶紧把这缠人丫头给抱走,自己转身上车。
“是父亲不讲理,那先生分明是个老迂腐,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给我读四书五经,反叫我去看那些女戒,满嘴三从四德,还叫我背给他听,我说书上的不对,他就罚我,我没错!我不认!”
一路上是边叫边喊,活像一条大鲤鱼,扭得王妈妈险些抱不住。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可老实点吧,这些话要是让当家的听见了,您这禁足得到猴年马月啊!”
这话一出,宁昔乔直接噤声,一路上老实的像个鹌鹑,惹得王妈妈憋不住笑,忍不住逗她。
“乔姐儿怎么不喊了,还真怕禁足啊!”
“怕,怎么不怕,再关我几日,我怕是脚底板上都得长出毛来,再者说了,为一个啃书的老秀才,忒不值当。”
合着根本不是知道错了,这家哥姐儿都好,唯独自家姑娘养的这个小的,那叫一个鬼机灵儿,凡是她上心的没有一个不成的,凡是不趁她心的,高低得给个教训,说她活阎王,却又知分寸的很,说她有善心,却也是无往不利,倒也真像是自家姑娘和这家大官人能养出来的好孩子。
马车上的林秀和不知为何,自己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一路上心神不宁的。
“大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问话的是素儿,王妈妈在府上认得闺女,平日里一直跟着王妈妈照料林氏。
“把香炉点上吧,心里不安稳的紧,想是这几日睡不安稳的事儿。”
待檀香渐渐充盈整个马车,林氏这才稍稍安神。
“素儿今年十八有了吧。”
“回大娘子的话,虚岁十九了。”
“也是个大姑娘了,有看上的吗?”
“一直待在妈妈身边,不去想这些的。”
林氏看素儿神色无异,想来是没有说谎,这才接着说道:“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个家了,你若不嫌弃,我弟弟帐下有几个小伙子,都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的也没个媳妇,你来日相看相看?”
林氏顿了顿,体谅道:“就算相不中也没关系,很用不着碍我的面子,女儿家的,得先顾自己,不过你放心,这几个我都见过,你长得好,我也得给你找几个配得上你的,这些人如今虽无功绩,却总比你再找个小厮嫁了的强,待来日挣个军功,说不定还能混上个诰命夫人当当呢……”
林氏越说越起劲,竟笑出了声,臊的素儿脸红的像个猴屁股,见素儿害羞,林氏也就收了分寸。
“有一个真的长得还不错,大小伙子,身板可硬挺了……”林氏还是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