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不可能?”宁二一把抓住身旁宁五的胳膊,一遍一遍地问道,可任他如何质问,回应他的是自己妹妹死寂的眼睛,那是宁五从没有过的眼神。
自林氏以身护她的那一刻,宁昔乔已然崩溃,她生生地忍到现在,在看到宁二质问的眼睛时终是忍无可忍,她掩面哭倒在宁二怀里,嘴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对啊,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啊,不可能……”
她也许是在演戏,更多的是无力质问,一家人假哭也罢,真哭也好,总之是哭倒了一片,宁昔乔拖着仅剩的理智,对着沈二使了个眼色,沈二只好扶额无奈道:“伯父还请节哀,尊夫人的尸身还在郊外,当务之急,当是收尸入棺。”
宁日亨这才反应过来,擦掉那两滴鳄鱼泪,忙招呼人前往事发地,一路上,宁二扶着妹妹,生怕一个支撑不了晕过去,却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娇妹妹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一路上只默默流泪,不喊不闹,反倒显得他这个做哥哥的脆弱了。
离林秀和殒命之地还有些路程,一家子人就听到了前方的喧闹声,一群官兵手持火把四处搜查。
宁日亨掀开车帘向外看去,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只见人头,估摸着得有几百人,刀枪剑戟,坚兵利甲,场面好不夸张,宁日亨自知林氏一案不至于牵扯到禁军,如此阵仗,怕是大理寺那边出事了,宁日亨见状从马车上下来,随手抓了一个士兵问道:“小哥,这么大的阵仗,可是前边出事了?”
那小兵也不见外,着急道:“别提了,曹国舅疯了,把大理寺屠了个干净,大理寺卿求援路上又碰见了命案,场面很是血腥,死了几十人呢,前边已经禁行了,大老爷若是有事要办,今日怕是过不去了!”
小兵说完急着要走,生怕跟不上队伍,只宁日亨一直拉着衣襟走不掉,心下不免着急,正想甩开,却看见这人身后的马车上下来了不少人,无奈道:“大老爷,今日这城肯定是出不去了,您怎生拖家带口的?”
宁日亨知道这人八成是误会了,只好哑着嗓子说道:“军爷,劳烦您带我们几个走一趟吧,前面出命案的是鄙人发妻,我们一家子是来认尸的……”
那官差本是一副烦躁模样,一听认尸,忙说道:“小的嘴拙,说话不中听,大老爷莫要怪罪,那就请各位跟小的走一趟吧。”
宁日亨闻言点头欲走,想到什么又转头对着宁二、宁五说道:“听这位的话,场面大概不好看,你们两个年纪小,不若回去,免得吓丢了魂!”
宁昔乔却没有回答他,只盯着官差问道:“大理寺当真死绝了?林家众人一个都没活吗?”
官差看着宁昔乔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大概猜到了眼前这几人跟林家多少有些关系,不忍回道:“姑娘,节哀,林家满门,上到八九十的老人,下到襁褓中的孩童,无一人幸免……”
此话一出,不仅宁五,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得后退一步,宁五险些晕厥过去,最后还是撑住了。
“林家满门三百多条人命,竟是一人不留,好狠的手段 !”宁二的牙都快咬碎了,“曹国舅是不要命了吗?他怎么敢!父亲,领回母亲遗体后,您就去告御状,此事必须血债血偿!”
宁日亨闻言浑身一怔,犹豫道:“这,我,我一个女婿,我……”
宁昔乔听到宁日亨吞吐的话语一个转头,狠狠盯着他,阴狠的眼神直盯得他浑身发毛,宁日亨正欲发作,就听见宁昔乔柔声说道:“父亲若不去,那咱家也就别过了,女儿这就去写状子,把自己吊死在宣德门前。”
“你!你胡说些什么!你可姓宁,你个胳膊肘歪着长的东西,你去告生父你……”
“父亲也别想着施手段把女儿关起来,你也养了许多年,该是知晓女儿的性子,但凡我想,就没有做不成的!”
“你!你为了林家要把你亲爹害死!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宁日亨看着眼前这个连站着都没力气的女儿,却张嘴一字一字说出让人心梗的话,恨不得立马掐死她。
“父亲,若非林家,我宁家如何能到今天,您忘了 ,女儿我可没忘……”宁昔乔咬牙将宁父往自己这边拽了拽,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林家满门被屠,曹国舅不占理,父亲就算去告了也只会落个好名声,无论他是哪一派的,人家现在都恨不得把这烫手山芋赶紧解决了,父亲只管放心做就好,再说了,林家还有一大笔遗产呢。”
宁昔乔说完一把将人推开,却因使大力,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好在宁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只听宁昔乔声音无力,但说出来的话却骇人,“父亲!您若不管林家,那做女儿的就拉着整个宁家陪葬,二哥,你说呢!”
宁二闻言也坚定的看向宁日亨,沉声说道:“今日父亲若不表态,用不着妹妹,我这做哥哥的先去把脖子挂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