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梦,可惜,安能是梦?
身旁的欢晓、流云哭的可怜,她抬手摸了摸趴在自己床上的两个毛脑袋,屋里蜡烛点的多,闪的眼睛生疼,待缓和之后,这才开口,一张嘴却被自己声音吓了一跳,哑的实在厉害。
“别哭了,等你家姑娘去了的时候再多嚎这两嗓子,母亲呢?”
欢晓连忙呸了三下,“姑娘说的什么话,大娘子的棺椁在祠堂,主君一晚没睡,一大早就带了状子敲登闻鼓去了,今个下午曹贼就被拿下了,说是斩立决,凡牵扯此案者,皆严审重判,死了好些人!”
“扶我去祠堂……”
“姑娘,你这身子如何起得来……”还未等流云说完,就被宁昔乔的眼神骇的不敢再说。
“扶我起来!”
两人连忙起身上前扶起,不敢多嘴,若说之前的姑娘只是脾气大了些,此刻的宁昔乔更像是不近人情的,虽说也做什么过分事情,但就是让人害怕。
待更衣之后,几人就往祠堂去了,年关将至,宁家却挂着白,细听远方似有爆竹声传来,千家万户迎新春,唯她宁家独凄凉。
入眼是正在烧纸的二哥,其余人两列分站开来,祠堂中间是躺在厚重棺椁中的林秀和,宁昔乔的脚步一滞,一度迈不动,心里痛道:她大概是没脸见母亲的吧……
宁二似有所感,回头正瞧见停步不前的宁昔乔,开口说道:“愣着作甚,进来送送母亲。”
宁昔乔闻言咽下口中的酸涩,终于是走了进去,一家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或同情,或怜悯,更有那虎视眈眈似有所谋的,她脊背挺得更直,一一回视。
待走到火盆前,宁父假惺惺地擦着泪,拿过一沓子纸钱递给她,“好孩子,多跟你母亲说会儿话。”
她接过来,道了谢,见他去招呼那些来悼念的官员,遂低声问道:“哥哥可曾派人去寻过曲世叔,他家与林家也算有亲,虽出了五服,但往来还是有的……”
“寻过了,世叔递了折子,陛下念在林家情分,破例将林家家产尽数给了咱两个,但,你我未成家之前,全权由父亲代理……”
宁昔乔嗤笑道:“不愧是陛下,既全了林家的情分,又保了宁家的脸面,罢了,好歹是有了依仗……”
“你也别高兴地太早,今早我可听到祖母撺掇父亲续弦,已然有了人选……”
“什么!荒唐!他答应了?”宁昔乔的眼里要喷火,她恨不得立马宰了这个老婆子。
“自是没有,大宋律法定了的服丧一年,父亲可不傻。”宁迟见她急了慌忙拉着她,生怕她控制不住自己。
“哪家的,可打听清楚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
“礼部尚书之女。”
宁昔乔闻言眉头一皱,眼里嫌弃之色难掩,“这群不要脸的东西,我听过这人,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好歹也是黄花闺女,如何来给他这个老货做填房,更别说还有你我这两个半大小子,真是离谱!”
“我寻思也是,只你我都忘了,这李家娘子幼时落水,留下了病根子,已注定是无子之身,况前些年,曹贼强娶,她被迫上山做了姑子 ,已是名声受损,再者,这几日,父亲仁义之名盛传,于他续弦更为有利……”
“呵,好仁义,发妻新死,尸骨未凉,他就盘算续弦了,仁义二字可真好写啊,也怪我,白白让他占了好处……”
宁昔乔猛地站起,宁迟一把没抓住,险些闪倒,惊道:“你做什么!”
只见宁昔乔一把将宁日亨拽到暗处,吓得宁父直拍胸膛,低声怒道:“你这两天真是要造反,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我懒得跟你扯皮,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打算续弦?”
“谁告诉你的,这多嘴的,是,你祖母确实跟我提了两句,可没说到这份上……”宁老爹赶忙解释道,上手拉自家闺女手被一把甩开。
“也就是说你也有这个心思喽?”宁昔乔似笑非笑,语气倒还温柔,但宁日亨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我……没有……为父是考虑你们年幼,得……”
宁昔乔一抬手,宁父剩下的话就咽了下去,只听她笑着说道:“女儿也不为难你,毕竟宁府不能一日无主,两个姨娘也不顶事,做女儿的很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