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耀颔首示意,一同离开云霄殿,踏出殿门只见殿外火光冲天,整个天界竟不知在何时成了火海炼狱,哪还有半分之前的祥和宁静。
天界火海翻腾,尸横遍地。天禄踏过横陈的神官尸首,寒声道:“日耀,速去探查是何方妖邪,敢在天界行此屠戮之事。”
“是。”日耀神色沉静地领命。天禄暗自欣然,这新晋武神沉稳顺从,倒也算称手利刃。
待他离去,天禄速速召出净瓶,轻念法咒施雨,雨滴从天飘落,良久过后火势依旧不息,忽闻身后传来鬼魅低笑。
“桀桀桀桀...这业火,凡水怎灭得?你是不是在想,究竟何人与这天界有着深仇大恨,桀桀桀桀...”
天禄猛地转头,只见上方,有一身穿丧服,蓬发面覆哭笑面具之人正倚坐在屋檐金瓦处。
那人手持柄通体漆黑宝剑,鲜血从剑锋滴落,衣袂染血,却非己伤。
天禄瞳孔骤缩,这般形貌,正是前不久已殒的白无相,不可置信道:“你...不是死了吗?”
白无相幽然笑道:“死?我本就一不散怨魂!”他侧眸望向滔天火海,眼底血色翻涌,愤恨道:“唯有这天界倾覆,方能使我倍感愉悦!”
天禄怒目而视,厉声喝到:“屠戮神官,只为私欲?今日不诛你这妖邪,何以正天道!”
白无相依旧在房檐上方不为所动,天禄召出法宝净玄扇,倏然展开,抬手一挥,“找死!”
扇刃带起一道三丈高的气浪。房檐金瓦应声炸裂,被风浪掀飞。白无相衣袂翻飞间化作残影,凌厉的风刃堪堪擦过他原先倚坐之处,将后方整片屋脊削成两半。
“就这点能耐吗?”白无相的声音忽左忽右,闪身极快。
天禄忽觉颈后一凉,猝然白无相竟已贴至身后三寸!诛心剑寒芒乍起!
他旋扇急挡,“锵!”净玄扇与剑刃相撞,火光迸溅。
错身而过的刹那,白无相忽尔轻笑:“这法宝不错,只可惜......它的主人却不怎么样!”
话音渐落,天禄手腕骤然被白无相扣住,净玄扇险些脱手,就在这危机时刻,白光一闪,日耀现身到了前方。
兵贵神速,天禄一掌轰向白无相,奋力挣脱开,退至日耀身前,道:“日耀,快来助我...”
话未过半,天禄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回首,日耀的掌锋正从他后背缓缓收回,只见北方武神眼中寒芒闪烁。
“你......为何...”
那掌风凌厉,天禄浑身巨颤,还未回神,周身一紧,已被缚仙索捆住,放眼望去,天界已成炼狱,所到之处血染一片,尸山血海。
云霄殿内,诛心寒光森然,直抵天禄咽喉,他被那肃杀之气逼得踉跄后退,颤声道:“你是不是疯了,竟敢弑神屠天?是走火入魔了吗!”
日耀眸中森寒,声音极轻,“到了这般地步,还不知为何吗?”
天禄瞥向一旁把玩着净玄扇的白无相,“我平日待你亲厚,从未亏欠半分,你竟勾结妖邪,为虎作伥!可知这般作为,必将祸乱三界!”
“……”
天禄眼眸微动,恍然大悟,惊呼道:“你们早有勾结!”
日耀抬手拂面,样貌也随之变换,天禄瞳孔骤缩——这张脸,分明是早已陨落的乌庸太子!
“你...是你...你竟没死?”
乌庸冷笑一声,眼底泛起讥诮:“你我心照不宣,何必惺惺作态?‘从未害过’好个冠冕堂皇的说辞!”
他眼中杀意乍现,愤恨道:“道貌岸然,乌庸国倾覆之时,你敢说没有在背后推上一把?”
乌庸抬脚将他踹翻在地,旋即靴底狠狠碾过天禄的脸颊,骨节分明的手握紧诛心,指向天禄,那些被未干的血液正顺着剑锋滑落在了天禄的鼻尖上,与脸上的泥污混作一团,狼狈不堪。
天禄突然癫狂大笑,面容扭曲,狰狞道:“哈哈哈...是我失算了!没想到你竟能翻身,你果真如我所料...阴魂不散!”
如此挑衅,却不为所动,天禄继续道:“璋屏峰血洗,我本只是好奇是何人所为,原来正主就在面前。”
他忽尔压低声音,“那你可知,当初悟玄道人为何将你拒之门外!”
天禄癫狂地激怒着乌庸,深知血海深仇下必死无疑,倒不如求个痛快。
他双眸赤红如血,冠冕上的玉旒凌乱散落至地面,华贵的衣袍如今皱褶遍布,尽显丑态。
坐在一旁的白无相看戏良久,嗤笑出声:“不过是垂死挣扎,你也是有够无聊的,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还听那些临终遗言作甚!”
“......”乌庸并未应答,只冷光扫过白无相示意他闭嘴,白无相耸耸肩,不再出声。
乌庸挑眉冷声道:“继续说。”
天禄眼神轻蔑,不甘示弱,续而又尖酸刻薄道:“那是因为桥塌了,我托梦于他,他自是不敢见你的。”
喉间溢出嘶哑的狂啸,“杀得好啊!把该杀的都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合该你永世独行!”
乌庸冷眼看着脚下的人歇斯底里,讥讽道:“就这?你以为我会因为错杀而懊悔,或为杀戮而愧疚...”
他剑锋轻挑天禄颚下,“倒要谢你们斩我天真,断我痴妄,才成就今日之我,这个天界早已腐朽,肃清尔等——我何悔之有!!”
乌庸的话语从齿缝间迸出,字字淬毒,可眼底却不露半分快意。
天禄染血的齿间挤出嘶哑的狂笑,“好个荡涤天界的乌庸太子!整个天界千百名神官,无一幸免,你以为屠尽天庭便是终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他忽然昂起脖颈,靠向诛心剑锋,“这芸芸众生——都会因你的疯魔陷入困局,你且等着吧!”
“聒噪!”
剑芒闪过,血溅云霄。乌庸执剑立于天禄尸首前,衣袂上沾着的鲜血滴滴坠落。
他睨向白无相,忽而仰天大笑,鬼泣森蚺,那笑声震颤着整座云霄殿内回响不断,万千恨意,终在此刻随着仇敌的鲜血,尽数倾泻在这业火焚烧的天界之上。
梅念卿看完这一切,已不知倒抽了多少次凉气,此刻的他竟能读懂乌庸,血洗天界时心中并未畅快。
画面渐渐散去,梅念卿此时正处于一虚无之境,他高声提醒道:“还不准备出来吗!”
话音刚落须臾,只见眼前白光乍现,酷似人形,光芒散去后,竟是乌庸太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
而此物必不可能是乌庸太子,梅念卿眯眼看向它,不悦道:“你竟敢用殿下的身形作为化形,究竟为何方妖孽!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