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的事,是你干的吗?"梁知原没有一丝与林舒之寒喧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林舒之回答道:"是。"梁知原深收一口气:"余深和江萍秋,你可曾见到他们赴死的情景?是何人动的手?"这一次,林舒之却没有立即回答。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江萍秋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梁知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你杀了江萍秋?"林舒之轻轻叹了口气:"是。""为什么?"梁知原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从未有过该死之罪!""江萍秋身份不明,立场不明,以绝后患。""那他们呢?"梁知原指向城东,声音微微发颤,"你杀他们,也是以绝后患是吗?"林舒之艰难地给出了答案:"是。"江萍秋是无辜的,余深是无辜的,那么多人都是无辜的!你凭什么为一句'后患之忧'就杀掉那么多无辜者?"梁知原几乎是在质问林舒之。"整个明城,多方势力错综复杂,不狠下心来我怎么坐稳大帅的位置?"林舒之扣着拳,一字一顿地道:"这世上总要有人死,是谁都一样。"
梁知原忽然就失去了所有与林舒之交谈的欲望。他退后两步,拉开了与林舒之的距离:"大帅,是梁某一直以来看错您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以后,恕梁某不再相陪了。"说毕,他也不再看林舒之,就向外走去。
"梁知原。"林舒之哑着嗓子叫住了他。"大帅还有何事要吩咐?"梁知原冷淡地回复。"你其实……也是衡派的人吧?"听到这句话,梁知原回头,讥讽一笑:"梁某是与不是,有何区别吗?在大帅眼中,仅有后患与下属罢了。"
林舒之哑口无言。他许过梁知原海晏河清,但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做到。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未曾想过这一天来得竟是这般快,也未想到梁知原会是如此反应,决绝到令他想不出挽留的话。
梁知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让林舒之卸下一丝心防的人,他知道太多事了,现在既已不在支持林舒之,也应铲除这个不安定因素才是。林舒之知道,只要他下这除掉梁知原的命令,士兵就会立刻去办,且定能完成,可这个命令林舒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林舒之摇摇头,从桌内拿出梁知原进来前的那张纸,想继续,却下不了笔,眼前满是方才梁知原离开前那失望的样子。他咬着嘴唇,将纸撕碎扔了,叹了口气。
是啊,他想,失望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