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曲明因和小姨通话,得知母亲流产、再也无法怀孕以及不会控告和报复他们。
他只是淡定地回复一句:“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手上被她伤害的罪证就这样失去用武之地。当然,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用上它,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利用它让母亲坐牢或者利落地死,对他而言最没价值。
小姨沉默许久,长叹一声,对他说:“明因,你是好孩子。”
他继续语气平淡地回答:“所以活该被你们伤害。”
“对不起。”
“我不需要了。”他不愿再跟她说下去,直接说,“小姨,我以后就不接你的电话了。”
“好,我也不做你们之间的传声筒了。”
“祝你生活愉快,再见。”
结束这一通电话,他终于有了和糟心原生家庭彻底切割的实感。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该怎么和季时岸建立新的美好家庭?
曲明因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蜷缩着侧躺在沙发里,把一个米色靠枕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整理思绪。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居然才过去1个月!
他用下巴蹭了蹭抱枕,无奈又自嘲地笑笑。
短短1个月,与其说他们是破镜重圆、重归于好,不如说是在有感情基础上的第二次认识和相爱。
破镜就是破镜,再怎么努力拼凑也会留下一道细微裂痕。他们都是骄傲执拗又愚蠢无能的人,不想要原来那块破镜,不想费时费力修补裂痕,不想为爱低头、因爱而囚……
但因对方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他们拿彼此没办法,当初是一见钟情,如今是再见倾心,很难放弃去爱对方。
只不过相爱是一回事儿,在不在一起是另一回事儿。
曲明因回想季时岸那番话,“但因是我主动选择的你,我知道你是漂亮蠢货,我自找的,我认栽,这些事就此揭过,不准再提。”
当时的他只顾着高兴和侥幸,没有听懂潜台词,如今想明白了——季时岸只是在表达冷静放下,不是在说给他机会,和他重新在一起。
他好像真的连报复都不想报复他。
他好像只是暂时为爱妥协,为这段感情划下他想要的句点。
他肯定认为爱他不等于非要和他在一起。
他肯定想好哪天离开他了。
……
行吧,“季时岸爱死他了”与“季时岸不要他了”正在同时发生。
曲明因笑不出来,哭不起来,只能沉默地接受。但他确信,这不是他们感情的最终句点,而是新的起点。
等他养好身体,做好准备,他就会信心十足地站在起点上向他跑过去。
他一天不想放弃他,他一天就别想摆脱他。
脚步声从一旁传来,曲明因立刻睁开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
季时岸打着呵欠问他:“怎么偷偷睡在这里?”
他的嗓音带着睡意,显得低沉磁性。一头亮粉发蓬松凌乱地搭在肩上,身上是浅灰T恤配黑长裤,简约随意又不羁靓丽。
曲明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抱着靠枕乖乖地回答:“刚刚接了小姨的电话……”
他把事情简明扼要地跟他说了一遍。
“意料之中。”
这件事以及结果对于曲明因而言,是痛苦往事的结局,是美好生活的开始。
对于季时岸而言则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走向一旁的饮水机,忽然回头笑话他:“你浪费了珍贵的奖励机会。”
看吧,给他机会都抓不住,他不是漂亮蠢货谁是?
曲明因气鼓鼓地拍了一把靠枕。
“你就不能多给我几次奖励机会吗?”
“你有几条命够折腾?”
季时岸举着杯子喝水,看他的眼神显得冷情又嘲弄。
曲明因搂紧靠枕,冷笑着说:“上当一次,你就不给二次机会,我拿命折腾有什么用?”
“然后呢?”
“不折腾了,躺平,认栽。”
曲明因说完,身体一歪,当真躺回沙发里了。
季时岸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又要回一趟墨黎镇。”
曲明因立刻从沙发上爬起来,一句“你要带我一起回去吗”已经跑到嘴边,却在与他平静的眼神对视时默默咽下。
何必自取其辱。
“你父母到底什么情况啊?”
“可能再等个一年半载就要醒来了吧。”
“啊?”曲明因惊讶地扒着沙发背,一脸吃瓜群众无比震惊的表情,“他们一个躺了11年,一个躺了7年,这样都能发生奇迹?”
季时岸淡定地回答:“实力演绎什么叫祸害遗千年。”
“确实……”曲明因收敛眼里的讶意,犹豫了好一会儿,“你希望他们醒过来吗?”
“希望。”
“为什么?”
“我想踩一脚油门看看他们会不会躺回床上。”
季时岸说得有种冷静的疯感,混合着冷幽默,以及孩子气的任性记仇气息。
“哈哈哈……”
曲明因笑得拍打着沙发背,身体在颤抖,偌大的客厅回荡着他的笑声。
季时岸放下杯子向他走来,站在沙发背面垂眼看着他。
“这么好笑?”
“很好笑啊……”他擦着眼泪说着,吸了一下鼻子,抬起清澈透光的眼眸与他对视,“一想到你对他们那样冷酷残忍,我就更加确认你爱死我了!”
“啧。”他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我怎么不知道我爱死你了?”
“因为你是美丽蠢货呀!”
他的手微微用力,他丝毫不惧,始终笑吟吟地看着他。
那双墨玉似的眼眸里只映着他一个人,只有因他而有的刺眼得意和爱意。
眼看娇气的下巴被捏得微红,季时岸心生满足,好心情地通知他。
“我晚上的机票,21:20,准备回家收拾行李。”
曲明因生气地拍掉他的手。
“你就是无情地通知我,不是和我商量,更不想带上我!”
“你想跟我去吗?”季时岸蛊惑味儿十足地问他。
“想!”曲明因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
“但我不想。”季时岸回答得干脆利落,眼里满含笑意。
曲明因瞬间呆木地看着他,明悟这四个字就是答案。
季时岸擅长伪装和欺骗,即使是与他有6年交情、职业是心理医生的秦问殊也没能看透他。
一般人更是只能见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模样。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当一个温柔冷情、迷人不羁的渣男。对谁有兴趣和性趣就去招惹,得手就肆意玩弄,失败就换新的目标,厌倦就与对方好聚好散或一拍两散。
这样的他不缺人上当受骗,不缺人眼瞎一般地为他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