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黛德丽小姐竭力阻止我去教训艾娃,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了她一眼。
她在距离格拉斯顿几十哩外的诺姆德湾,那里是过往船只的集散地,水手和富翁们的销金窟,戏院娼馆十分发达。
艾娃是一家戏院的名角,她二十八岁,有两个孩子,是个风韵十足的女强人。
戏院有她三分之一的份额,她总是赚的盆满钵满,据说她还花费巨资在王宫里包过房间,伪装成有身份的贵族夫人出席宫廷宴会,“结交”达官显贵。
“伯爵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我坐在包厢里看她的演出,她嗓音倒是挺动听,身材娇小玲珑,脸上一颗装饰鲜明的贴面痣极其风骚,丰满的胸脯几乎完全要从领子里抖出来了。
台下的观众不停的吹口哨,甚至把金币扔到台上,就差塞进她胸脯里了。
黛德丽小姐掩嘴偷笑:“据说她深谙闺房之乐,国王也曾是她的入幕之宾。”
我轻蔑的说:“不就是一头母牛吗?虽然我不及她大,但我的胸脯较挺。”
黛德丽小姐甚为赞同,并且告诉我她的丈夫林顿男爵也喜欢挺立的,过大的胸脯会沉重得塌下来,反而没有美感。
戏还没结束我们就回城了,黛德丽说必须及时返回格拉斯顿,以免波尔曼将我们的行踪报告给伯爵,如果被他知道她带我来诺姆德湾,她可就惨了,以后别想再来格拉斯顿做客。
奇怪的是虽然我并没有觉得艾娃有什么了不起,回城堡后我却越来越忘不了她。我总是想着她那风骚妩媚的形影,婉转带着些微黯哑的嗓音,她的眼神和举止与普通女人相比显得那么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我还想要再去看一眼,黛德丽小姐已经走了,但我的方向感很好,自己去一点问题也没有。
当我准备动身时塞西莉却意外的跑来了,她还是在参加我婚礼的时候短暂的在这里呆过几天。
对格拉斯顿主城雄伟壮阔的构造和富丽堂皇的内部陈设她一度赞不绝口,说这正是她所梦想的一座真正的集固若金汤的防卫和浪漫的传说于一体的庞大建筑。能够成为这座城堡的主人实是三生有幸,就连乔治二世在位时大肆兴修的那座军事堡垒型的卡萨利行宫也无法与之媲美。
塞西莉谈起这些城堡的历史如数家珍,我一方面惊讶她的涉猎之广,一方面又不高兴她那种俨然半个主人的姿态。
她对这些事情竟然比我还要熟悉,波尔曼先生跟在身后不停的点头,连声称赞塞西莉讲的一点也没错,他很惊讶伯爵夫人的继姐妹如此的精通建筑史。
“塞西莉,看起来你很喜欢读书。”
我没注意到自己的语调里泛着酸味,塞西莉一直在她母亲妲莉亚的教导下勤奋苦读,这曾让我以为是下等人才不得不赖以为生的活计,但现在我才醒悟这些文字语言所表达的深刻内涵。
现在就连塞西莉都远超我之上了,和她交谈愈发显得我才智平平,可这竟是我自己选择的。
塞西莉望着我,笑得十分精明,“芙洛蕾特,你知道的,我别的也不会,就只会看看书而已。”
我审视着她的样子,塞西莉这半年倒是胖了不少,皮肤在精细的保养下总算没有继续黑下去,而且还很滋润光滑。
我曾经看到她母亲妲莉亚夫人用珍贵的牛奶为她沐浴,她们原本不该享受这样贵族化的生活,但我从未指责过。我不屑做这种事,如果菲拉里太太在的话,肯定是要痛骂她们的僭越。
“看起来我离开威克森后,你过得很不错?”
“芙洛蕾特,没有你在的日子真是无聊透顶,我很怀念我们过去生活在一起的姐妹之情。”
塞西莉拉着我的手嘟囔,她那肉粉色的嘴唇极为丰厚,像极了那个叫艾娃的女人。
“是吗?父亲怎么样了?我听杰罗姆说他还是没打算娶你母亲。”
塞西莉脸色有一丝黯淡,叹了口气说:“妈妈总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爵爷,芙洛蕾特,你是知道的,妈妈她十分敬爱老爷,她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就算他不娶她吗?”
我很清楚父亲虽然天性风流,但极为重视门第,对我的婚姻对象尚且鸡蛋里挑骨头,更不消说他自己了,只怕他一辈子也不会给妲莉亚夫人名分。
塞西莉诚挚的说:“婚姻并不是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必备条件,没有那些虚伪的头衔,母亲的爱更加可以表明她的内心。”
我不得不为之感动了,想想塞西莉一直在我的阴影中活着,却还如此乐观大度,不得不说妲莉亚夫人具备贵族一样的德操,把她的女儿教导的很好。
塞西莉就这么留了下来,虽然她并没有桑塞恩小姐名正言顺的身份,但因为和我自小情同姐妹,又接受了贵族式的教育,格拉斯顿的人都不敢小瞧他。
波尔曼先生从我这里证实了她的身份后就把她视作上宾,她和其他侍臣一样陪伴我在主厅用餐,我们出入皆伴在一起,就像亲姐妹一般。
有时候我们甚至一起睡在主卧房,在那张属于伯爵的大床上。
阿丽恩有一次忍不住提醒我说:“伯爵夫人,您是格拉斯顿的女主人,对待身份不如您的人应该保持距离。伯爵的寝室不应该让外人进入,就算是您的亲姐妹也是不妥当的。”
我想起有次塞西莉掀开帷幔看到屏风上的淫画时那副震惊的样子,彼时她双目圆睁,散发出异样的神采,声音压抑着兴奋:
“芙洛蕾特,这实在太神奇了!竟然有这样的图画,我从未见过。”
“快把它盖上!你难道不觉得罪恶吗?”
她看着我,诡异的笑了,“罪恶?啊……是的,某方面来说是该下地狱的……但从镶嵌手法和制作工艺来说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艺术品。这是伯爵大人送给你的吗?”
“他强迫我必须接受这件礼物,还迫使我必须摆在卧室里,我实在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