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时,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我清楚的记得昨晚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我宁可自己的记忆不那么清晰,好让我不必羞愤而死。
我醒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醒了,在我上方看着我,表情是无比的晦暗复杂。
“想杀了我吗,夫人?”他噙着冷笑对我说。
我用帷幔遮住自己的身子,缩到远离他的床角,怒气翻涌在我心中,但却找不到任何词语来描述我的愤怒,以及他的无耻。
不,与其说是他的罪恶,不如说是我的放荡。是我主动引诱他的,我无法原谅自己竟然做出这种事!
“现在躲不嫌晚了吗?”他嘲弄道,从床上坐了起来,精壮伟岸的胸肌袒露在我眼前,如此的刺眼。
他盯着我的神态,愈发得意的说:“用不着如此拘谨了,吾爱,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你其实生就是个热情似火的女人,我是不是曾对你说过,红发的女人天性奔放,昨晚我真切的体验到你的欲望,你是如此完美,如此香甜……”
“住口!”我悲愤的瞪着他,“你这个淫.魔!”
他大喇喇的起身开始穿衣服,并将帷幔整个掀了起来,阳光射入屋内,令我无所遁形。
一条床单降到我身边,上面盛开的血之花艳丽得刺眼,他冷酷的声音传来:“在你的热情下,夫人,我们终于圆房了,现在我们这婚姻才算名至实归。”
我狂怒着把那床单扔开,跳下床奔到他面前,腿间的不适让我差点软倒。他想要扶我一把,我嫌恶的跳到一旁。
“格拉斯顿!”我叫着他的头衔,咬牙切齿的对他说:“我要立刻申请撤销婚姻!”
他眼神一厉,语调冰冷的说:“不可能!芙洛蕾特,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婚姻永远不可能撤销。”
“你这个混蛋!你用诡计诱我失身!”
“那是你的诡计!你想用这种手段迷惑我,让我释放你自由不是吗?”他冷冷的说。
“我倒是很惊讶你会这么破釜沉舟,主动勾引我,想必你自己都不知道药性会这么强,让你丧失了理智吧?”
“你说什么,什么药?”我不明所以的问道。
他愣了一下,“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喝了春.药,主动向我献身。”
“天啊……”我惊叫着软倒在地,“这不是真的……”
想起昨晚那瓶酒,我猛然意识到这其中的阴谋,抬起头愤恨的瞪着他,“是你派人给我服药的,是你!都是你做的!”
格拉斯顿伯爵整理好衣襟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略带同情的说:“如果你实在承受不住,可以把这些都推到我身上。不过芙洛蕾特,身为我的妻子你早晚应该和我同床,这也算不得什么损失,不是吗?何必如此伤神?”
“你……”
我气得说不出话,眼泪不停的流了下来,想起昨晚的事我就无法接受自己的放荡行为。
“芙洛蕾特,别哭了,和我做.爱是件令你羞愤欲死的事吗?”他的声音透出怒意。
我抬起头,咬着唇说:“格拉斯顿爵爷,你这么诱骗我上床实在是对骑士精神的亵渎!你知道我多么洁身自好,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是!你是个大圣女!”他向我躬身致意,讽刺的重复。
“我原本想要和你圆房的,因为我有义务给你子嗣,可那是在这一系列悲剧发生之前。我原本以为自己爱上了你,我信任你不会违背我的意志,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我哭泣着说。
“什么不可能了?”
“我再也不可能爱你。”我坚定的说出口。
他冷冷的看着我,讥诮着说:“这不是很正常吗?贵族之间本就不流行夫妻之爱,多数夫妻甚至彼此漠视,现在我们只是回归到常态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那天之后,我们彻底进入了敌对状态。
我恨他,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淫靡我就想鞭笞自己。令我更加恐惧的是,当我夜夜睡在这张床上,眼前就浮现自己放荡的样子。
而我的身体竟然因为这些记忆而不自禁的悸动和空虚,我害怕的要命,我已经变得不是自己了。
黛德丽小姐来看我时,注意到我的食欲不振。
“芙洛蕾特,你怎么这么苍白?听说最近你都吃不下饭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无精打采的靠在躺椅上,虚弱的说:“我一点也不觉得饿,只是胃里很难受,也许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的病还没好吗?你都休息了几个月了。”黛德丽狐疑的望着我。
“我哥哥也真是冷酷,新婚才不到一年就把你丢在这里,等他回来一定要让他好好看看你,瞧你这可怜样,真让人心疼。”
黛德丽小姐留下来照顾了我一段时日,她很快就发现我吃不下东西,还开始呕吐。她却大喜过望,帮我请来医生诊断,果然不出所料,我怀孕了。
“芙洛蕾特,这可是大喜事,我们德维尔家族终于要迎来继承人了!这事儿必须马上通知伯爵才行,他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不晓得要多高兴!”
这件喜事冲淡了所有不快的事情,连我也渐渐走出了阴影。
这是我头一次感觉到人生的不同,我从不知道亲自孕育一个生命的滋味。原本我多么痛恨那天晚上的事,连带着诅咒这个嵌入我子宫内的新生命,但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我竟然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喜悦和欣慰。
这种感觉随着每一天清晨的醒来加深,在不断的孕吐中,我愈发惊异于身体的变化。我的心情从羞愤到忐忑不安再到好奇,最终我开始接纳自己的改变,从身体到心灵仿佛都焕然一新。
我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孩子,而他联结着我和那个男人的血脉,是我们共有的结晶,这一事实总是让我感到震惊。
生命的孕育是如此神奇,为此我翻阅了许多书籍,并且孜孜不倦的探索关于怀孕和生产的细节。
我发现并不像妲丽亚最初警告我的那样,完全充斥着血腥和痛苦,这只是一个伴随着风险的自然过程,是女性可以承受的。而且很多的市井书籍甚至宣称从夫妻圆房到孩子呱呱落地的一切过程都充满了快感,有些女人甚至热衷怀孕生产……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使我久久不能平息。
巴默修士的知识尽管渊博,却不能为我解答过多涉及女性隐私的问题,于是他为我请来了修女院的海伦娜嬷嬷,她告诉了我许多关于怀孕的知识。
此外,黛德丽小姐也早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也很乐意分享孕育新生命的心得。
从这些人的口中,我了解到自己原先的想法是那么幼稚,且是神经质的。
黛德丽说:“母亲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当年幼的生命从你的腹中一点点成型,拥有了你所赋予他们的骨肉和灵魂,那是多么神圣美好的事。他们是永远属于你的,是你身体结出的精华,世间最优美的造物。”
“我竟然不知道这个过程如此神奇,我以为是耻辱的,毕竟孩子是从□□的结合中被种在女人身体里的。”我叹息。
黛德丽嘲笑我的青涩,“你实在是太食古不化了,芙洛蕾特,夫妻间的一切都是最自然不过的。也许是我哥哥的欲望强烈到使你害怕,但相信我,多得是女人嫉妒你嫉妒得发狂。即便是你在那方面多有保守,但总不至于拒绝亲生骨肉的到来吧?怀孩子是最美好的过程,尤其是为你所爱的人孕育子嗣,他是你们爱情的结晶。”
“爱情的结晶?”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我的肆无忌惮和他粗野的抚触,我就感觉脸蛋儿发烫。
黛德丽根本不知道那是在怎样放荡的行为中诞生的,尽管她思想开放,我却无法正视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伯爵对我做的事。
然而不可否认,孩子是我所想要的,我爱这个孩子。
“芙洛蕾特,难道你不爱我哥哥吗?”黛德丽几乎不能相信。
“不,我爱他。”
我在自己能够想清楚这个问题前就回答了出来,果断得令我自己都吃惊。
黛德丽很高兴的捏着我的手心,“那就是了,你们相爱,又青春正盛,孩子的到来只嫌晚不嫌早。”
“嬷嬷,你是否能看出孩子是男是女?”
我询问海伦娜嬷嬷,她精通生产和医术,许多贵妇都会向她咨询。
她仔细的为我检查了一番,“你的身体状况很好,孕吐的反应又那么强烈,从你肚子隆起的形状,我瞧着八成是男孩儿。”
黛德丽欣喜若狂,“那肯定是了,嬷嬷的判断向来很准,我想伯爵他很快就会回来陪伴你并迎接他的继承人出生。”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正是夏天日头最盛之时。我在垂挂曼陀罗花的庭院中漫步,阳光透过树影降下婆娑的光点,清风拂面,甚是沁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