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过宫人,他只身去了百花园中。园中秋菊欣荣,重重叠叠花蕊开得蓬勃热烈,可他第一眼还是落在那张端庄秀美,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面容上。
好似牵动魂魄的熟悉面容,让他一瞬间呼吸急促了起来,可眼前的一幕,却刺痛了他的眼。
少女柔顺安静,犹如翻着皮毛的小兽,卑怯又胆大的主动讨着皇姐欢喜,而不是见他是的惊惶躲避。
他暗自咬着牙,精致的眉目阴沉,他应该立刻就走的,可不知怎地,鬼使神差一般他挪不动身体,身体像山岳一般钉在了原地。
看着皇姐揉着额头说着头疼,少女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温和仔细给皇姐捏起额角来,明明那么小一个人,那样瘦弱的指节,可她好似浑身带了令人痴醉的魔力一般,温顺平和,好似什么都能包容、肯包容一样,让人无端静下了心。
秀美的面庞微微低垂,露出的颈后的白皙的皮肤上,微微凸起的骨头柔和的蜷着,乖巧的让他想捏一捏,揉一揉,用牙尖抵一抵,想看看是否和她人一般柔软包容。
他欲望在心里发酵,继续目不转睛看着,看着她高兴随着珍珠去放风筝,手指轻柔高兴的触摸的风筝,好似十分喜欢这只风筝一样。
他那时想,那只风筝有什么好的,用料华丽繁琐,只是表面好看。
后来他就看得痴了,他头一次见她笑得这么高兴,眉毛弯成一线,尖利虎牙露出来,酒窝深深。他也是头一次听见她的笑声,张开了喉咙,没有憋闷的笑声。
他胸腔涌动着一股子热流,烫烫的,横冲直撞在胸膛,无处可泄。
又闷又欢欣。
谢辞璟想,他浑身上下的热,每一缕思绪,都告诉他,他想要她。
不是远观即止,而是想要完完整整、最深的占有她。
短短几个呼吸间,谢辞璟已经想到了如何挽回。
以往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她的警惕。他在她面前的强制、霸道、偏邪要尽数收回。装回恭谨端方,温润如玉的模样,然后似有若无的接近她。
毕竟缺乏爱的人,谁给一点温暖,便会不自觉地靠近,贪恋。
眼前便有个最好的例子——皇姐。
皇家的人,可从来不是什么怜贫惜弱的好人。
相通了后,眉目间沉积的阴翳尽数消去,醉山颓玉的面容显露出一种温和中略带清冷之色,既不会让人觉得太好接近,也不会令人觉得太过疏冷。
他装作途径此处从暗处出来。
顾周周察觉到细微声响,转头见是谢辞璟,运动后十分红润的脸颊霎时苍白下来,脚后跟不由自主退了几步,撞到了树干上。
也不能没有礼数,顾周周强自稳住神态,福了福身。
谢辞璟微微颔首,神色坦荡,脚步未停走远了。好似两人间从未有过龃龉一般。
见谢辞璟如此的淡然,根本不放在心上一般,顾周周倒有些不安起来,她是想左了,应该同殿下一般风轻云淡才是,若是还总是惊惶诚恐避他如蛇蝎,反复时刻提醒他一般惹恼了他。
谢辞璟就要走过她时,停了下来,看了眼树上的风筝:“风筝拿不下来了?”
他离她几步远,很安全的距离,不会给人以压迫感。
方才已经给自己做过思想,顾周周镇定了些,可还是有些忐忑,微垂着眼,视线盯在泥土上:“是。”
顾周周只觉眼前一花,惊鸿般的身影利落的踏上了树,轻而易举将风筝取了下来。
少女眸子睁的微圆,谢辞璟嘴角微微扯起,隔着几步距离递给。
察觉到太子刻意与自己维持着距离,顾周周惊讶过后还是松了口气,道了谢,有些高兴的将风筝接了过来。
待她翻来过去仔细检查后,眉头一沉。原是风筝表面似乎亳无破损,可它的正中支撑的一条骨架已经断了。
看着她面上难过的神色,谢辞璟莫名起来一股兴奋,藏在袖中发红的手指微微捻了捻。
皇姐府上造风筝的竹骨也太粗了些。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微微藏着一种哑。
他如此与她保持着距离,还帮她将风筝拿来下来,看起来真是不介怀之前的事,还十分热心肠。顾周周为自己看低太子殿下的人品而羞愧,脸躁的热:“风筝坏了。”
他微微倾身过来,似乎只是想细看风筝何处有损坏。
“我有办法。”
这个风筝对她来说意义非凡,顾周周很想将它修好,听他这样说,不由双目发亮看着他,也没发现他说“我”。
“真的?”
她明亮的双眸中倒映着他唯一的影子,谢辞璟微垂首,遮住滑动的喉结。
更凑近了些,让影子几乎占满她的双眸。
这终于让他满足了一些,他笑了笑,明月般不可方物的面容似寒雪乍融,折了支柳枝,矜持又克制地朝少女递过去:
“风筝的骨。”
看着眼前这张温润如玉,端洁皎然的脸,顾周周心不可控制的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