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和英国公立了不世之功,冯令仪对他们还是很有好感的。
姚阁老不经意道:“靖王手握军功,若回陕西,恐怕于天下局势不利。如今新储君未明,靖王也是皇上亲子,臣以为,当与冀王、衡王一道,留京以备择选。”
“这如何能行?”通政使迟疑道,“皇上并未明言冀王、衡王长留京城,何况昔年有旨意……”
自户部尚书调任礼部尚书的田阁老啧了一声,拱手朝向御座:“这就要请皇上圣裁了。从前只是说靖王无召不得进京,但入京献俘是皇上的旨意。敢问皇上心意?”
皇上则看向两个大儿子:“老大、老二,你们怎么说?老四该不该留下?”
三位王爷一直静听朝臣谈论,靖王更是至今还伏跪于地。
冀王憨厚道:“儿臣以为,父皇还是先准许四弟平身吧。今日烈阳高照,儿臣光这么站着都起了一身汗,何况是四弟?”
皇上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抬了抬手:“老四,听到你大哥求情了?还不起来?”
靖王垂首恭敬道:“多谢皇上、多谢皇兄。”站起来的一瞬,却微微一晃。
英国公当即起身扶住:“王爷!”
皇上皱了皱眉。
武安伯高声禀道:“启奏皇上,靖王斩杀前任可汗时,曾被重创左腹,至今伤势未愈!”
冀王连忙道:“这可了不得!四弟身体要紧,儿臣求父皇准许四弟留京养伤!”
衡王小声嘀咕:“从陕西一路过来都不见虚弱,怎么现在就站不稳了……”
黄丘山咳嗽一声,衡王觑了皇上一眼,转而道:“咳,儿臣也以为四弟留京为佳。只是听闻四弟至今尚持陕军大印,这恐怕不妥。”
皇上语气平淡:“老大,你的意思呢?”
冀王一脸忠厚:“二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四弟军功赫赫,若是强行褫夺军印,未免不近人情,不如转交英国公,毕竟之前的军印也一直在英国公手上,只是前番为便捷军令才如此行事。”
衡王眼睛一亮,转而又皱眉:“交给英国公,那英国公岂不是要回陕西?这和老四回陕西有何区别?儿臣以为不妥!”
皇上不咸不淡道:“老二,你一清早上蹿下跳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妨说说,如何才遂你的心?”
衡王顿时讪讪道:“儿臣无心之失,无心之言……还请父皇圣裁。”
皇上剜了他一眼。
午门再次陷入寂静。
皇上沉吟片刻方道:“靖王返回藩地之事日后再议,暂且留京休养。至于陕军大印……以甘肃总兵计崇元再兼陕西总兵之职,陕军大印一同转交计崇元。蒙古设大都护府,首任都护,定陕西巡抚曹之节总理事务,以武安伯李博庸兼领副都护,其余官位设置,交由内阁商议。新封英国公程境文,以陕西总兵擢升中军都督府右都督,赐居前朝永安公主驸马宅邸,工部择匠人尽快修葺。众爱卿,可有异议?”
文武百官跪拜山呼:“皇上英明!”
待下了朝,皇上銮驾离去,衡王一脸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昔年盛传衡王母族程国公府阖家丧于火海乃是靖王所为,只剩下一个远在甘肃任总兵的庶出计二爷还活着,也即衡王的舅舅,甚至因祸得福承袭了程国公爵位。
如今计崇元再次捡漏,毫发无损捞回个陕西总兵,还有陕军大印,相当于靖王和英国公平定边乱的一大半功劳,都被衡王的舅舅捡走了。
这可真是让人钦羡的好运气!
冀王没落着什么好,确像没瞧见似的,笑呵呵问靖王:“今日才知道四弟有伤在身。休养得如何了?你大嫂娘家送了一只五百年的老山参来,回去我就让人送去你府上。”
燕京有十王府,是一片连起来的宫殿群落,从前专为接待入京藩王,如今三位王爷倒不用另外建府,直接入住十王府,靖王也暂居其中。现下并不推辞,只轻声道谢:“多谢皇兄挂怀。”
冯令仪遥遥望了一会儿,赶在靖王察觉看过来之前,朝着郭诵龄的背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