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安德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
来的人很多,他们乌泱泱地堵在了教堂的大门口。
来者比安德身前的这群绿眼睛人数更多。
如果不看瞳色很难分辨,他们和伊万这群人一样,都人高马大,穿着相似的皮毛外套和帽子,成群的棕熊一样接踵而至。
做DPS很多年,安德是一个在战场上相当警觉的人。
于是她站在人群后面,默不作声地戴起宽大的兜帽,将防风面罩拉到眼下。
“把外来者交出来!”
一个灰白胡子的老头疾言厉色地走进来,裹着主教的长袍。
看来是东边那个教堂的人来了。
“这就是你们带外来者上岛的惩罚。”他举起提灯,映亮了半张脸。
安德很快就注意到,来者是个瞎子。
“有了第一个,你们还带来了第二个!”
年迈的主教脸颊凹陷,眼角长满细密的皱纹,眼皮因为衰老耷拉着,眼珠浑浊。
听到主教的话,安德转过头凝视着冯老师。
没有瞑目,手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节扭曲,扣紧在老旧的扳机中。
第二个。
这个冯老师经历了同样的事情来到这里?难道她也是玩家?
外面电闪雷鸣,雨水砸在屋脊上变成数以万计的雹子,震耳欲聋。
“暴雨频发,冻土融化,文德尔即将万劫不复,是这个疯子害了所有人!都是她做的那些愚蠢的尝试,亵渎了至高神的存在!而你们竟然愚蠢到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蛊惑!”主教声如洪钟,斥责着一具无法再站起来和他辩论的尸体。
“所有外来的异教徒都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冯老师不是疯子!”
是老阿列克谢的声音,他的声音愤怒而又颤抖。
安德听见了“尝试”这两个字。
看来冯老师还做了些什么,既然做了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安德刚好被前面几个高个渔民挡住了。
她退后靠近书桌,将桌上一摞摞交叠的书推开翻找。
她需要痕迹。
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极点,没人会选择这种离开的方式。那么冯老师在开枪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安德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猛地抬头,沉默着将餐刀滑进指间。
是那个被挤在一边的修女。
她额头细密的冷汗滚落,隔着人群,发现了安德正在翻冯老师的遗物。
这个老实巴交的修女张张嘴,看样子是想说什么。
然后她咬着嘴唇,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飞快地摸过来,帮忙翻找冯老师的遗物。
安德有些诧异,惠的眼神很复杂。那里有未知命运的恐惧,有视死如归的勇敢,也有一种纯然的信赖。
很快就找到了在最下面压着的一个墨绿色本子。
封面由皮革制成,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花纹,边缘因长期翻阅变得毛糙。
惠低下腰从手边的柜子里找出一条破旧但干净的毛毡挎包。
把本子塞进去后,她扑过来把挎包开始往安德的肩上绑。
之前她没有接触过有信仰的人士,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感情。
这些人面对主教都非常紧张,胸膛剧烈起伏。但是他们再惊慌也没有动,紧紧站在前面,把安德挡在忏悔室高悬的门框之后。
好像真的一直在等待着冯老师预言中的那个人,就像等待着整个文德尔港的命运。
“文德尔港不能再有第二个外来者!”主教的声音还在回荡。
惠的脸近乎僵硬,眼神空洞却又透着一股执拗的专注。手指还在颤抖,却依旧稳稳地、一丝不苟地打结和调整长度。
安德想起小学的时候,外婆也是这样帮她装书的。
“冯老师她在岛上生活多久了?”安德压低声音。
“大约有十年了,我的主。”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