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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黑金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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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天的雨,灌满深川的肺。

503,悬浮的窒息铁盒。

代码的血栓,在幽蓝屏上淤积。

吴理指尖下,幽灵吐信。

陈小波的怒拳,抵住“明天”的铁壁。

曹飞成的昂贵笔锋,在“黑金”虚光里折戟。

莫问眼底,冻土正无声龟裂。

一枚银U盘,毒种般掷落。

“韩离的‘效率蜜糖’”——

油滑的尾音在锈蚀的空气里,

种下镜中刀的寒芒。

裂痕在沉默里蜿蜒:

“灵魂?命都快没了!”

“镶金边的犯罪工具?!”

争吵的碎片,割开兄弟的体温。

暴雨,正冲刷便利店门口——

即将凝固的,冻骨的对视。

深川的雨,下疯了。不是温柔的淅沥,是天空被捅破了一个窟窿,天河之水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狂暴地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503宿舍的窗玻璃上,发出永不停歇的、令人心浮气躁的“噼啪”轰鸣,汇成一片混沌的、淹没一切的白噪音。窗框在持续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窗外,这座用金钱和欲望浇筑的钢铁森林,在无边雨幕的冲刷和扭曲的霓虹映照下,幻化成一个光怪陆离、充满恶意的巨大水族箱。而503,就是沉在箱底最逼仄、最压抑的一个铁笼。

时间,被压缩到了极限。方宏斌那张油腻脸上吐出的“两个月”期限,像一道冰冷的绞索,死死勒在每个人的脖子上,如今已无情地滑过第三十天。窒息感,如同实质的粘稠沥青,灌满了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斗室。

空气污浊得令人作呕。汗液蒸腾的酸馊、过期速食面调料包残留的刺鼻化学香精、电子设备长时间超负荷运转散发的焦糊味、还有吴理床边那盒吃空了的胃药散发的淡淡苦涩……种种气息混合发酵,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属于绝望战场的独特气味。唯一的光源,是宿舍中央三块依旧倔强亮着的电脑屏幕,投射出幽冷、惨白的光,将几张疲惫到极致的年轻面孔映照得如同鬼魅。

吴理像一只被抽干了水分的标本,深陷在他的电脑椅里。椅背几乎承受不住他瘦小身体无意识的蜷缩。他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因长时间缺水而干裂起皮,泛起一层白屑。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面前疯狂滚动的屏幕。那是安全模块的自动化测试报告,刺眼的红色“高危漏洞”警告如同催命符般,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界面。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按在胃部,那里正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刀绞般的锐痛,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汇聚成细流,顺着鬓角滑落,滴在键盘的空隙里。每一次测试失败的尖锐提示音,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脆弱的神经末梢,让他瘦削的肩膀无法抑制地一阵阵抽动。左手边,是几个捏扁了的能量饮料罐和一个彻底空了的胃药盒子,像战败者的勋章。

“波哥!再给两天!就两天!那个核心接口现在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压力测试根本扛不住,上线准崩!”陈小波烦躁的吼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他庞大的身躯挤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古铜色的皮肤因为焦虑和睡眠不足泛着一层油光,贲张的肌肉线条在昏暗光线下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他刚挂断一个电话,手机被他粗暴地拍在堆满烟灰和电路板的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猛地抓了一把自己刺猬般的短发,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角落里的莫问,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方宏斌那条老狗!催命来了!明天!明天就要‘黑金’通讯模块的DEMO!说是韩离要看!”

坐在他对面下铺的曹飞成,往日那点刻意维持的精致早已荡然无存。昂贵的浅灰色棉麻衬衫皱得像咸菜干,沾着不明污渍。精心打理的发型此刻乱糟糟地塌在额前,露出下面浓重的、几乎延伸到颧骨的黑眼圈。他正死死盯着面前Wacom数位屏上那个代表着“黑金”最高权限入口的交互流程图。那本该是充满神秘仪式感的设计,此刻在他眼中却充满了难以调和的逻辑冲突和美学妥协。屏幕冷白的光映着他清秀却戾气横生的脸。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昂贵的压感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笔尖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无法落下。一股无名邪火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最终化为一声低低的、充满挫败感的咒骂:“操!这反人类的触发逻辑!”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中的压感笔狠狠摔向桌面!昂贵的笔身在凌乱的杂物上弹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曹飞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被更深的烦躁淹没,他俯身飞快地把笔捡了回来,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武器。

莫问坐在自己的床沿,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他像一个失去了所有水分的标本,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皮肤透着一股长期不见阳光的青白。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两块被地狱之火反复淬炼过的黑曜石,冰冷、锐利、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被压缩到极致的痛苦、疲惫和一种近乎非人的专注。他瘦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缓慢而精确地滑动,屏幕上是一个复杂的项目管理界面,密密麻麻的进度条大部分是令人心悸的红色,旁边标着各种刺眼的“高风险”、“严重延误”、“资源耗尽”标签。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如同一根被拉到极限、下一秒就要崩断的钢丝,沉默而危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几乎要凝结成冰时,吴理面前的屏幕突然疯狂闪烁起来!一个独立于测试报告的、极其不起眼的底层调试窗口自动弹出,里面是瀑布般滚动的、只有吴理才能看懂的十六进制和汇编指令流!吴理灰败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像是被高压电击中,原本蜷缩的身体猛地挺直,连胃部的剧痛都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覆盖!

“问…问哥…”吴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细若蚊蚋,却带着一种濒死般的惊恐。他不敢回头,手指如同抽筋般在键盘上敲下一连串复杂到令人眼花的指令,截取了关键日志片段,然后颤抖着点开与莫问的加密通讯窗口,将截图和一段简短到极致的信息发了过去:“问哥!有鬼!服务器被监控了!幽灵通道!加密数据外发!”

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吴理像耗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T恤后背,一片冰凉的湿意。

莫问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加密通讯图标急促地闪烁了两下。莫问滑动触控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一秒。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屏幕上的一个像素点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他极其自然地移动光标,点开信息。

截图上的日志片段清晰地显示着:一个不属于他们代码库的、标识符极其诡异的进程,正间歇性地激活,通过一个深度加密的通道,向外发送着经过多重混淆的、微小的数据包。目的IP地址被巧妙地伪装和跳转,难以追踪。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莫问的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头皮发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韩离!方宏斌!果然是陷阱!所谓的项目,所谓的合作,从一开始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是韩离用来羞辱他、玩弄他,甚至…毁灭他的工具?方宏斌那些刻意的刁难,都只是烟雾弹?真正的杀招,早就埋在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服务器深处!

巨大的震惊和被玩弄的愤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莫问的理智堤坝。他放在键盘下的左手瞬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他飞快地回复,每一个字符都敲得异常清晰、冰冷:“查源IP和目的,加密方式。绝密。勿惊动。”发送。

做完这一切,莫问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还在烦躁抓头的陈小波和对着屏幕生闷气的曹飞成。他们显然没有察觉到这瞬间的惊涛骇浪。莫问强迫自己将视线重新投向自己的项目管理界面,但屏幕上的红色警告此刻在他眼中,都变成了韩离那张隐藏在幕后、带着玩味冷笑的脸。

“叮咚——叮咚叮咚——”

刺耳到近乎凄厉的门铃声,如同午夜凶铃般,毫无征兆地、疯狂地在503宿舍门口炸响!声音穿透雨幕和门板,狠狠刺进每个人的耳膜!

宿舍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吴理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惊恐地望向门口,脸色惨白如纸。陈小波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被打断的暴怒和惊愕。曹飞成也皱紧了眉头,一脸被打扰的不耐和警惕。莫问的眼神骤然一凝,冰冷的瞳孔深处,寒光暴涨!

没等任何人反应,宿舍那扇并不结实的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粗暴地拧开,然后“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

一股混合着昂贵古龙水、潮湿雨气和外面世界冰冷味道的气流涌了进来。方宏斌那张油光水滑、带着标志性虚伪笑容的脸,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皮鞋锃亮,与503宿舍的混乱肮脏格格不入。他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西装的助理,像两尊门神。

方宏斌捂着鼻子,眉头夸张地皱起,用一种打量垃圾场的眼神,挑剔地环视着503宿舍的每一个角落。他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泡面桶和外卖盒,扫过散落的数据线和电子垃圾,扫过吴理苍白惊恐的脸,陈小波肌肉贲张的怒容,曹飞成皱巴巴的衬衫,最后落在莫问那张毫无表情、却透着死寂冰冷的脸上。他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居高临下的嘲弄。

“哎哟,几位大才子,忙着呢?”方宏斌拖长了腔调,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韩总关心项目进展,特意让我来…实地关怀一下。啧啧,这环境,真是…辛苦你们了。”他装模作样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仿佛驱散着什么恶臭。

他无视了陈小波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也懒得看曹飞成冰冷的眼神,径直带着两个助理,像主人巡视领地般,走到了宿舍中央。他的目光落在莫问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不等莫问反应,就伸出手,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粗暴,直接点开了桌面上那个标注着“黑金通讯DEMO”的图标。

“来,让方某开开眼,看看诸位天才的杰作。”方宏斌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示意助理把凳子搬过来,他大喇喇地坐下,翘起二郎腿。

DEMO开始运行。屏幕上呈现出曹飞成设计的、充满暗金色调与深邃质感的“黑金”通讯界面。流畅的动画,高级的视觉反馈,一切都显得奢华而隐秘。陈小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屏幕。

模拟发送一条加密信息。数据传输条快速填充…99%…100%。就在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框即将弹出的前零点几秒,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卡顿出现了!提示框的弹出,肉眼可见地迟滞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帧!

“卡了!”方宏斌像是等待已久的猎犬发现了猎物,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他指着屏幕,脸上那点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刻薄和训斥:“看见没有?!卡了!就这一下!韩总最恨什么?最恨卡顿!最恨不流畅!你们以为这是什么?是你们学校糊弄老师的作业吗?这是给身家亿万的顶级会员用的东西!是海天会的脸面!就凭你们这种垃圾水平,也敢接这种高端项目?简直是拉低海天会的档次!”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莫问脸上。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尊严。陈小波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古铜色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脖颈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座随时要喷发的火山!曹飞成脸色铁青,攥着压感笔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怒火和屈辱。吴理吓得缩在椅子后面,瑟瑟发抖。

方宏斌似乎很享受这种践踏他人尊严的快感,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袖口,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继续说道:“韩总说了,他很不满意。但是呢,念在你们年轻,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他竖起三根手指,在莫问面前晃了晃:“三天!就三天!不仅要解决这个该死的延迟,让它比德芙巧克力还丝滑!还要在这个通讯模块里,加入一个‘生物特征二次验证’!指纹,虹膜,随你们选!要快!要准!要安全!要高端!至于工期嘛…”他拖长了音调,看着莫问骤然变得更加冰冷的眼神,恶意地笑了笑,“…当然不变!还是两个月!我相信,以莫问同学你的‘才华’和‘决心’,这点‘小要求’,肯定不在话下,对吧?”

三天!解决底层延迟,加入全新的高安全生物验证模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赤裸裸的刁难和羞辱!

就在陈小波几乎要忍不住扑上去的瞬间,方宏斌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西装内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色U盘。他用两根手指捏着,像拿着什么脏东西一样,随意地丢在了莫问面前的床铺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哦,对了,”方宏斌脸上重新堆起那令人作呕的假笑,“韩总体谅你们辛苦,‘送’你们个小玩意儿。这里面是一个优化过的加密通讯核心库,据说效率极高,稳定性一流。用不用,随你们。”他特意在“送”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意味深长地在莫问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好了,不打扰诸位‘天才’攻坚克难了。三天后,我要看到结果。记住,韩总的耐心,是有限的。”说完,他带着两个助理,像来时一样,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去,厚重的宿舍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雨声,也留下了一室死寂和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我操他妈的韩离!操他妈的方宏斌!!”陈小波压抑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一脚踹在旁边一个空的可乐罐上!铝罐发出凄厉的悲鸣,狠狠撞在墙上,瘪成一团废铁弹了回来。“畜生!杂种!仗着有几个臭钱,真他妈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三天?生物验证?优化库?去他妈的!这就是要玩死我们!”

他的怒吼如同闷雷,在小小的宿舍里炸开,震得吴理又是一哆嗦。

“玩死我们?”一直沉默的曹飞成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他站起身,走到宿舍中央,指着陈小波,又指向莫问,最后指向自己屏幕上那个被方宏斌批评过的DEMO界面,脸上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愤懑和尖锐的嘲讽:“陈小波!你他妈就知道吼!看看你做出来的东西!为了赶工,为了应付方宏斌那条狗,你把我的‘黑金’入口触发逻辑简化成什么样了?一个廉价的隐藏按钮?一个输入框?!‘灵魂’呢?‘仪式感’呢?那是我设计里最核心的东西!现在好了,方宏斌还嫌不够烂,还要加什么指纹虹膜!画蛇添足!彻底破坏整体感!整个设计已经变成了一坨披着金箔的屎!”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灵魂?哈!在这种地方,在这种项目里,还谈什么灵魂?我们他妈的和那些跪在地上舔韩离脚底板、捡他掉的面包屑的奴才有什么区别?!我们做的到底是什么?啊?陈小波,你告诉我!我们是在打造反击的武器,还是在给韩离那个肮脏的犯罪工具镶金边?!给他那个见不得光的‘黑金’区打掩护、洗白?!”

“犯罪工具”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劈中了宿舍里的每一个人!

陈小波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和那个尖锐的指控激得怒火冲天,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顶到曹飞成的鼻子,虬结的肌肉贲张,怒吼道:“曹飞成!你他妈少跟我扯什么艺术灵魂!命都快没了还要灵魂?用户是那帮操蛋的有钱孙子!不是你的画廊观众!他们不需要灵魂!他们需要的是这玩意儿能跑通!能保密!能按时交差!能保住我们几个的脑袋!这才是硬道理!你的设计再他妈有灵魂,交不出去,或者被方宏斌挑刺打回来,有个屁用!都他妈得完蛋!”

“完蛋?”曹飞成毫不示弱地顶回去,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怒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在完蛋的路上走得更快?我们到底在做什么?这个‘黑金’区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需要这么变态的保密和隔离?为什么韩离要亲自盯着?为什么方宏斌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还要在服务器里放后门?!”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脸色剧变的吴理和依旧面无表情的莫问。

“够了!!!”

一声如同金属摩擦般冰冷刺耳的厉喝,瞬间割裂了陈小波和曹飞成之间剑拔弩张的空气!是莫问!

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的不再仅仅是冰冷和疲惫,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疯狂的偏执光芒!像两簇在绝对零度下燃烧的鬼火!服务器里的“幽灵”后门,方宏斌赤裸裸的羞辱和刁难,还有曹飞成那句如同诅咒般的“犯罪工具”……所有的一切,连同韩离那张阴魂不散的脸,琴远坐在跑车里的画面,方宏斌“□□底板”的毒言……如同无数条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神经!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在曹飞成的怒吼中,彻底绷断了!

“吵够没有?!”莫问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力量。他猛地站起身,笔记本电脑被他随手甩在床上。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刮过陈小波和曹飞成震惊的脸。“后门要查!方宏斌要应付!项目要交!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内讧!”

他几步走到床边,一把抓起方宏斌丢下的那个银色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他的掌心。他看也没看,反手就精准地扔向还在发抖的吴理:“吴理!拿着!把这个库给我拆开!每一行代码!每一个字节!给我看清楚!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的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吴理手忙脚乱地接住U盘,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脸色更白了。

莫问的目光转向曹飞成,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黑金’入口的触发机制,按你原来的方案做!极致优化!要快!要丝滑!要让他方宏斌挑不出一点毛病!至于生物验证…”他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冷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疯狂的计算和冰冷的决心,“…我来想办法!绕过它!”

“绕过?!”陈小波、曹飞成、吴理三人同时失声,震惊地看着莫问。绕过生物特征验证?在一个要求最高安全等级的通讯模块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绕过!”莫问斩钉截铁,眼中那疯狂的光芒更盛,“方宏斌想要?韩离想要?我偏不让他们如愿!按我说的做!出了问题,我扛!”他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决绝,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疯狂的雨声,永无止境地咆哮着。陈小波看着莫问眼中那陌生的、令人胆寒的光芒,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的质疑和怒火都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狠劲,点了点头。曹飞成紧抿着嘴唇,复杂的目光在莫问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压感笔,用力地在数位屏上划下第一笔,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倾注进去。吴理则颤抖着,将那枚冰冷的U盘,小心翼翼地插进了自己电脑的接口。

风暴暂时被压制,但裂痕已然滋生。而莫问心中那个冰冷而疯狂的计划,在多重压力的碾磨下,正悄然成型。

凌晨三点。深川的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天地间一片混沌,密集的雨线在狂风的裹挟下,如同无数条冰冷的鞭子,疯狂抽打着大地。路灯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艰难地扩散,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街道上积水成河,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一人多高的浑浊水墙。

莫问像一具行尸走肉,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没过脚踝的冰冷积水里。刺骨的寒意透过早已湿透的廉价运动鞋和裤脚,侵蚀着他的身体,却丝毫无法冷却他胸腔里那团焚烧一切的烈焰。他需要咖啡,需要大量的、滚烫的、足以灼穿喉咙和胃壁的咖啡因,来支撑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去完成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烧红的铁蒺藜,方宏斌的嘴脸、服务器里的幽灵通道、U盘里的未知陷阱、曹飞成的怒吼、陈小波的暴躁、吴理的惊恐、还有那该死的“生物验证”……无数碎片疯狂旋转、碰撞,几乎要将他的颅骨撑裂。而最深处,那个被刻意冰封的名字——琴远——此刻也如同顽固的幽灵,在痛苦的缝隙中悄然浮现,带来更深、更尖锐的刺痛。

他走向校外唯一还亮着灯的24小时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从巨大的玻璃窗透出来,在如瀑的雨水中晕开一片朦胧的光域,像黑暗汪洋中一座孤零零的灯塔。

就在他快要走到便利店门口那片被屋檐稍微遮挡的干燥区域时——

“嗤——”

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刹车声,撕裂了雨夜的喧嚣!

一辆线条流畅、造型低矮、即使在暴雨中也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和慑人压迫感的银色阿斯顿跑车(莫问一眼就认出那是韩离常开的型号),如同一条从黑暗中窜出的毒蛇,精准地停在了便利店门口。剪刀式的车门,如同毒蛇张开的獠牙,向上缓缓开启。

一个纤细的身影,裹在一件剪裁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米白色连衣裙里,从副驾驶的位置探身出来。她撑开一把同样精致的黑色雨伞,试图遮挡这狂暴的雨势。

时间,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凝固。

莫问的脚步,像是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脖颈肆意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无法模糊那个刻入骨髓的身影!

琴远!

她显然也看到了他。就在她抬头的瞬间,目光穿过厚重的雨帘,与莫问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极致痛苦、质问和死寂的眼睛,狠狠撞在了一起!

琴远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一僵!撑伞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伞面倾斜,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缕秀发。她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完美地修饰着五官,但在便利店惨白灯光的映照下,却掩盖不住眉宇间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让莫问心脏骤然绞痛的、陌生的疏离感。她那双曾经清澈如秋水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惊愕、慌乱、难以置信,或许…还有一丝飞快掠过、快得让莫问怀疑是错觉的心疼?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是道歉?是解释?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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