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孟尽桀果然没再回复她。
但事情大概超出了黎予礼预想的发展范围,孟尽桀接连几日都不再联系她。
要不是她还有辆摔坏的自行车放在他那儿,她险些怀疑他们要相忘于江湖了。
男人主动找她是在一周后。
【(图片)】
【车我修好啦】
【什么时候有空来拿?】
黎予礼点开那张照片,图上的自行车焕然一新,仿佛和当初小姨刚买给她的时候一样。
她故意问:【修了这么久?】
把这些时日里平白无故的负面猜想变成抱怨。
每当说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孟尽桀就会用语音代替文字。
仿佛担心冰冷的消息无法传递真实情绪。
黎予礼点开他的语音条。
“我不是说过我店里没有阿普兰的原装零件吗?”
“对不起宝贝,让你久等了。”
“……”
黎予礼对着聊天框翻了个白眼。
还不如文字消息呢,她脑补不出孟尽桀欠揍的语气,或许就不会这么无语。
【今天有空吗?】
【我去接你?】
最适合睡懒觉的周六上午,黎予礼在学校补课。
启承中学全体高三生都被要求来学校上自习,下午才能回家休息。
她没好气地敲击屏幕打字。
【你不是毕业学长吗?】
【不知道启承周六上午要补课?】
【我记得呀】
【所以想问你上完自习后的时间可不可以分给我嘛】
【我去学校接你】
狡猾。
黎予礼把手机屏幕反扣向下。
成堆的试卷已经无法集中她的注意力了,她的思绪再度被孟尽桀夺去。
她想念昏黄的隧道,想念平直的环江路。
想坐上孟尽桀的后座。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前,她把手机翻过来给孟尽桀发消息。
【来接我】
对面秒回:【已经到啦】
【(图片)】
身穿牛仔外套的男人坐在机车上和校门口的自拍照。
黎予礼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她知道自己不能一错再错,孟尽桀的出现绝不能影响她的复读生活。
可逆反心理总是难以压抑,有个声音在心里叫嚣:错了又如何?
对啊。
错了又如何?
犯错,不正是黎宴琛不想看到的吗?
不正是黎宴琛讨厌的吗?
她收拾好书包,把没写完的卷子一股脑塞进抽屉里,踩着下课铃声跑出教室。
孟尽桀在等她。
和上次不一样。
他没在和任何人聊天,也没看向别的地方。
目光直直越过远距离,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黎予礼原本急切的步伐也在这样赤裸的视线下放慢。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写题写糊涂了,否则怎么会生出害羞的感觉。
“接着。”孟尽桀隔着一米远就把定位器抛给她。
好在她反应够快,双手接住,瞪着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摔坏了就怪你”。
“这么宝贝它?”孟尽桀读懂了她的表情含义,“总觉得你带着它兜风,像是你哥也跟着我们一样。”
“……神经病。”她听到这话,差点想把定位器扔到垃圾桶里。
“不好吗?”孟尽桀又把眼睛笑成一弯月牙,“你不希望你哥知道你跟我待在一起?”
黎予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话在她听来不像是疑问句,倒像是陈述观点。
也是。
孟尽桀总是很笃定。
好像他真的很了解她一样。
“上车吧,”他把头盔塞给她,“今天时间多,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渐凉的秋意顺着机车钢管爬上黎予礼的小腿,孟尽桀的体温偏高,她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
轮胎在柏油路上飞驰而过,她仿佛能够嗅到橡胶在高速摩擦下透出的难闻气味。
直到车头灯劈开浓稠的暮云,她在圆圆的后视镜里看见不断倒退的霓虹,这场充满刺激的旅程才告一段落。
孟尽桀把她带到了逾桐市一处荒凉的高地。
她差点以为男人对她起了杀心,这里方便毁尸灭迹。
“刚好赶上。”孟尽桀摘下头盔。
她抬起护目镜,不解道:“赶上什么?”
“日落。”他指着远处连绵的山。
正在吞没残阳和晚霞。
她一瞬间忘了呼吸,这样的景色她长这么大还从未看到。
原来逾桐有这么美的地方。
“好看吧?”孟尽桀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她身上。
夕阳的余晖把她的侧脸线条变得十分柔和。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概是怕打扰了落日的退场。
“你很享受飙车吧?”孟尽桀的提问明显带有预设答案,“我猜你骑自行车也喜欢骑下坡路。”
“……”黎予礼睨了他一眼。
但再度被看透,她竟不觉得心情不好。
也许是风景太美。
也许是孟尽桀并不令人讨厌。
“从生理学的角度上看,其实是多巴胺在作祟。”
黎予礼并不想在这样的时刻和他探讨学术知识。
“但分泌多巴胺的办法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通过飙车这样的危险行为来寻求刺激。”
“……这句话不如说给你自己听。”
孟尽桀笑了,因为她的视线终于从落日移到他身上。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试其他方式。”
“比如说?还有什么方式?”
黎予礼并不是真的好奇求知,只不过看向孟尽桀时,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瞳在夕阳下变成了琥珀色。
比夕阳本身更美。
她看到他时常扬起的唇角里笑意愈深。
他说:“比如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