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露白苦笑,将酒一饮而下,低下头,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出太多愁绪:“也不全然是这样,她……很难受。”回忆起赵时微虚弱的模样,凌露白的心又揪了起来。
傅雨歇捏紧酒杯,也饮下一杯酒,说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只是问:“她对你真的很重要。”
“是。”凌露白承认,双手托着下巴专注地望着她,“今晚我同她说,等她病好了,便带你见见她。”
傅雨歇没什么反应,只管替她斟酒,冷淡地说:“我答应了吗?”
“必须去。”凌露白知道她在介意什么,但是现在还不能坦白太多事,“你不答应也不行。”
“她让你心疼了,你来我这里找安慰?”这么一想,傅雨歇有些生气,双眉扬起,语调也降了几分,“凌露白,你可知过分两个字怎么写?”
凌露白起身坐到她身后抱住她,靠在她肩头:“过分二字我不知道怎么写,但是我知道吃醋二字如何写。”
眼看着傅雨歇又要炸毛,凌露白将她抱得更紧,酒气随着呼吸拍在她的耳侧:“我与她不是你想的关系。她是长辈,自小疼我,如今见她这般痛苦,我无能为力……”
“我没多想。”傅雨歇嘴硬否认,“烈心草还没下落吗?”
“有。这几日我也与枫颜寻访了几位神医,他们给了一些消息,都让人去核实了。若是过几日还不行,我打算去趟仙游峰,烈心草就长在上面。虽然还未到成熟的,但若是运气好,许是还有一丝希望。”
傅雨歇转过身,话语急促:“仙游峰寒冷陡峭,稍有不慎不是跌落摔死就是冻死在山上,你岂可冒这个险?”
“她耗不起时间了。”
“她真的就这么重要?”傅雨歇没有再劝说她,倒像是在确认某些事。
“是。”
傅雨歇点头,不再追问,只道:“我知道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重起来,凌露白晃了晃头,不喜欢这样,她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满上酒:“不说这些,陪我再喝一杯。”
傅雨歇与她碰了碰杯,一饮而尽。她酒量差,不过几杯就有些醉意微醺,但话也多了,她眼眸幽深地望着凌露白:“想问你很久了,这几年为何不出来澄清那些事?”
之前不知道三年前闯入的人是凌露白,傅雨歇只当是云鹤宫懒理江湖事,也不想太深究;可知道了后,她便不这么想了。个中原因她能猜到一点,心里却始终不愿意确定与承认。
凌露白一杯杯地灌下酒,酒量虽然不差,却也感到头晕目眩起来。她毫不犹豫地给予了傅雨歇肯定:“自然是因为你。”傅雨歇的出现让她觉得她还活着,还有正常的喜怒哀乐。
自从接手云鹤宫后,短短几年凌露白已然从一个懵懂少女蜕变成冷静成熟的宫主。然而,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睿智淡然只是凌露白的表象,她其实变得越来越没有情绪。
曾经活泼灵动的她,如今就像一块玉,看似温润通透,实则是块没有波动又僵硬的死物——她早已将自己悄无声息地困在了走不出的漩涡中。
再遇傅雨歇,她心里的那潭水才慢慢流动起来,可她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陷入到隐秘的疯狂里。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她甚至没有一刻的犹豫,就决定拿整个云鹤宫的名声与安危去交换。明知替锦凰宫背锅、得罪那些门派的下场是什么,她还是执迷不悟。身体里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不想也无力去阻止。
这种“面目全非”才令人最为难过与唏嘘。而她也无法完全对傅雨歇说出口,最后从嘴里说出来的不过是:“当时我有私心。相互亏欠,才能继续纠缠。”
“只靠亏欠,终有一天会被辜负。”
“所以相爱比相互亏欠好。”凌露白靠着仅存的一丝意识看向她,傅雨歇的脸朦胧不清,“在云鹤宫,我费尽心思想让主上爱上我,也不知……不知……”
“可有得逞?”眼前越来越模糊,手脚也逐渐发软无力,凌露白含糊地说完了剩下半句就彻底倒在了桌上。
傅雨歇看着伏在桌上的人,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极为轻声地说:“你得逞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唤了人进来。
月影和苏夜进来后,看见凌露白,全然是不同的反应。苏夜惊讶:“这位姑娘是谁?今日我没见她进湖景山庄啊。”
月影皱着眉,心里越来越不安。
“苏夜可能没见过,但薛婴和月影认识她——小白姑娘。”傅雨歇解释道,“月影,我在她酒里下了软筋散,药效能维持三天。这三天你将她看好了,不许她离开湖景山庄。”
“主上你呢?”月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傅雨歇说:“我和苏夜回趟宫,肖义那边我要做些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