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对凌露白而言并不算多,只是平心崖上人迹罕至,厚厚的雪将台阶全部掩埋,若不小心分辨,极易踩空摔倒。因此她每踏一步都格外小心,若是从这台阶上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虽然费时费力了些,她还是顺利到了平心崖上。沿着石子路一路向前走,终是到了梅若君那府邸门前。不同于仙游峰的陡峭,平心崖上竟是一片平坦,就连天气都柔和了许多。
凌露白望着眼前禁闭的大门和高耸的围墙,正要叩门,便听得一道严厉又年轻的女声传来:“来者何人?”
“云鹤宫凌露白求见梅崖主。”凌露白环顾四周,未见其人,唯有对方怪异的声音回荡在周遭。
“云鹤宫宫主几乎不在江湖上露面,今日竟千里迢迢到平心崖,可是为了求烈心草?”接话的是一道年迈的女声。
凌露白微微皱眉,猜测这年迈的女声即是梅若君,心下涌上不好的预感,愈发留意周遭的风吹草动。
“晚辈正是为求烈心草而来,恳请前辈相助。”
“凌宫主为何要这烈心草?”
“家中长辈受寒疾困扰已久,如今性命危在旦夕,唯有烈心草可解此毒。”凌露白的目光转了一圈,却始终不见对方的踪影。
“江湖中人满口谎言的不在少数,我这烈心草十几年来从未给过江湖中人,凌宫主还是请回吧。”老妪语气不善,听起来甚至有几分愤怒。
凌露白:“我听闻梅崖主也不是不给,只是需要足够的筹码来交换,前辈可以开价,也可以提要求,晚辈愿不惜任何代价。”她知梅若君绝非要普通钱财,这才最难办。即便这次拿不到烈心草,她也要一个梅若君的突破口。
梅若君大笑,却是在嘲讽她:“你们这些人,多是一副自以为是的口气。曾经叱咤风云的凌寒,生出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话落,一道飞镖从凌露白头顶上方疾驰而来,幸好她及时察觉,微微侧身躲过一劫。还没容她缓缓,几支箭又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凌露白抽出剑,几个飞身将箭纷纷斩断。
“即是江湖中人,凌宫主先与老朽的几个弟子切磋切磋,若是个绣花枕头,老朽也懒得多费口舌。阿珮,好生‘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梅若君说得极为轻巧,派出的弟子却是个个难缠的主儿。
阿珮是梅若君的大弟子,身后站着另外三位师弟师妹。她眼神如这屋檐上垂下来的冰刀一般冰冷又尖锐:“凌宫主,得罪了。”话说得彬彬有礼,出手却是招招狠毒,不像是切磋武艺,更像是要她的命。
凌露白尚能接招,阿珮的另外三位师弟师妹却也缠着她。以一当四,技艺上凌露白自认更胜一筹,只是她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爬了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又是在这高山之巅,本就体力消耗巨大,加上极寒的天气和车轮战,她自知再耗下去败下阵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梅若君应是藏在哪处看着,她注意到了凌露白渐渐飘浮的步伐和疲软的招式,道:“凌宫主还是请回吧,平心崖与云鹤宫也无恩怨,无意为难你,只是这烈心草我不会再给江湖中人。”
凌露白挡住了朝她劈下来的剑,分出了这注意力:“晚辈求烈心草只为救人,希望前辈网开一面。”眼看刚刚挡住的剑越压越低,剑刃几乎就要碰到她的鼻尖,凌露白咬紧牙关,用力一推,将对方推出几丈远,只是这也损耗了她极大的体力。
“我若是不呢?宫主要救的人若是要用烈心草才医得好,想必现下情况已经万分焦急,你赖着不走,也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
凌露白乘着间隙平复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这高山之巅,空气都极为稀薄。她不是没想过梅若君将她拒之门外,但真的来了,发现对方比她想得更为固执难缠,现下的情况也更是棘手。“前辈既已说了要先切磋,那便先遵照规矩办事。”
梅若君低笑了两声,似是在嘲讽她。阿珮等人再度出手,凌露白咬紧牙关,试图在过的招式中找出对方的破绽。
又缠斗了十几回合,凌露白气喘得也越发厉害,但她渐渐摸透了梅若君这几位弟子的招式,她撑着一口气,一一瓦解了几人的进攻。
梅若君眯起眼,吹了个口哨,一只尖喙鹰眸的白雕从天边飞扑而来,尖而锋利的爪子和喙直奔凌露白。凌露白反应还算及时,甩出剑去刺这雕。白雕扑腾几下,紧急展翅向上,宛如铁钩的爪子从凌露白脸边堪堪擦过,只差毫厘之间,她的脸险些就被爪子划烂了。
凌露白惊魂未定,阿珮的剑乘机就从背后劈了过来。这下她就没那么幸运了——阿佩的剑刃从凌露白的肩胛骨处划过,很快血色便将她的外衣浸湿。凌露白闷哼一声,刺骨的寒意随着被划破的衣裳和疼痛一起蔓延进她的身体。
“凌宫主输了,请回吧。”梅若君已经冷冰冰地在赶人了。
凌露白再也支撑不住,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剧烈的痛意让她皱紧了眉头,正要说话,就听得一道比梅若君还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梅崖主是前辈,我等本应敬你几分,只是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偷奸耍滑胜之不武的人。”
“阿溪?”凌露白抬眼,似是不敢置信地念着她的名字,随即回头,那人穿着一身玄衣从飞舞的风雪中从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