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粉丝们心满意足地搭车走了,这会还在车里闹闹喳喳地唱赞歌,一会说楚冉冉人美又没架子,一会说楚冉冉是见过最漂亮的女明星,虽然事实上也没见过几个。一会就把楚冉冉从人品到外貌都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
但各人有各人的见解,要是搁楚冉冉经纪人杨笑嘴里,是断断吐不出这样话来的。搁外貌,确实漂亮,但哪几个女演员是不漂亮的呢?要细细说,她还真能挑出楚冉冉脸上的缺陷来,并给出做哪几个风险小,效果好,不影响上镜的医美建议来。
要论人品,楚冉冉确实不会惹什么丑闻出来的。但你说她性子多好,那真不见得。她只是在经纪人划定的人设标准里尽职尽责地表演着。但要真较起真,她牙尖嘴利得很,又犟得出奇,做她的经纪人挺不省心。
但要是搁楚冉冉即将要拜访的老朋友嘴里……老朋友觉得她和楚冉冉并不多熟,所以不便发表言论。
第二天。
剧组里正是饭点。放饭的地方正挂了一大红幅,上面写着感谢姚墨的榜一大姐楚冉冉请大家喝奶茶。这会正是饭点,红幅下排着队拿奶茶拿饭。其中正站着这剧的导演裴眠。她倒是不嫌冷,穿着薄毛衣和松垮的灰色西裤。一头乌云似的头发落在肩上,秀白文弱的脸,让人联想起半闭着眼的瓷菩萨。
她老神在在地说,“放心,都能拍完。对了,场地是租到几点来着?”
站她边上的制片焦头烂额,听她这迷迷蒙蒙的话,几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过去了,“到六点!到六点!到六点!要我说,本来就赶,新加的仨镜头别拍了,勉强来得及。”
裴眠像是听进去了,一张口又是气死人不偿命。“能拍完。”
边上制片杀人的心都有了。裴眠倒是没知觉似的,又问,“一小时超支多少啊?不多的话,从美术那挪点就是了,我看那方案用不了那么多预算。”
……感情是在这点自己带来的美术捞油水呢。那捞了吗?确实捞了。哪个美术不进组捞油水的?捞着的还得分点给制片,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友好合作,能有什么毛病呢。
制片有些不想说话了。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和什么文艺片导演合作了。给她的工钱都不够她精神损失费。
裴眠似才意识到边上的制片炸毛了,侧过头瞧着制片,掐着一段很礼貌的距离。
“别气,别气。我保证,”她竖起三根手指,笑着说,“仨镜头来不及就不拍了,听我们制片老师的。”
总是在走神的人一旦软下脸来,专注地只瞧着你,那感觉莫名其妙的,有点小孩讨到糖吃的感觉。
裴眠是这样的,在组里拍着拍着就沉默。眼珠子盯着画面,脑子不知道飘到哪去了。这一飘就是几分钟金钱在燃烧的沉默,沉默后她就会有一个更好的新主意。这个新主意确实更好,但往往让制片格外抓狂。但抓狂也没用,于是只能顺着台阶下了。
三十五带俩娃的制片哼了一声,“你最好是!”眉毛跟着裴眠的话舒展开来。说完又觉得自己怎么和个小姑娘似的娇嗔起来了,又浑身难受起来。
制片忽地想起来,圈里有些传闻,说裴眠早年拍文艺片的时候老和女主角拉扯不清。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制片心里暗骂了一会,觉得好些了,开始琢磨怎么从自己兜里掏油水出来,给裴眠擦屁股了。
这边制片心理活动如此复杂,边上的裴眠浑然不知,脸上的笑慢慢泯了,只眼神慢慢地打量了这横幅上的名字。
楚冉冉,楚冉冉。
她挑了挑眉,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