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朋友慢慢伸手,探入米中抓起一把,我听不见咀嚼声,只感觉那手一次又一次的抓着,我屏气凝神,心里大声默念着我想问的问题。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小文在哪里?
默念了不知多久,我听见了哭声,一位老人的哭声,那一瞬我的五感恢复了,我听见了成叔的吸气声,白术衣袖摩擦声,以及耳边慢慢变小的哭声。
‘镜子里,小文在镜子里,帮帮我,帮帮我孙女!’
模糊感知到这句话时,又是一股寒流袭来,像是一枚炮弹一样,狠狠冲向了我的心口,让我浑身一抖,从心口开始泛凉,心脏好像变成了空调,源源不断的向四肢百骸散播寒气。
我的意识有点模糊,四肢无力,想要站起来大声吼叫,但无能为力,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好重掀不开来,同时困意渐浓,我清醒的感觉到,如果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最后,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住了我,还有越来越响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白术,他应该及时站了新生门的位置,大声叫我的名字。
我闻着越来越浓的中草药味,胃里反酸,想起小时候爷爷喂我喝的九阳汤,我终于忍不住脑袋一歪吐了出来,然后即刻清醒,睁开眼就是白术的小腿,原来生门变后,位置这么近吗。
头顶上,白术皮笑肉不笑的慢慢说道:“小姐,请问你吐出来的这些东西,是什么?”
我茫然抬头,看见他大腿处,墨绿色的呕吐物,上面还残存着扭曲的虫身。
我:“……这个,这个叫蛊,额……这我不造啊……”
含泪,给白术洗裤子*1
……
和成叔交代过后,我先休息了一会,再去跟那想搞死我的镜鬼斗,而白术换了裤子,拿着筷子,夹着几段虫身,去研究上面叫蛊了。
我静默了片刻瑟瑟发抖的问蛇。
“白术脾气好吗?我吐他一裤子,他真的不会打我吗?”
小白蛇用敬佩的眼神看我回敬到:“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吐他身上,你快洗吧,不然白术回去后,璃月港报社又有新花边了,什么知名医生上午出门紫裤子,晚上回家蓝裤子。”
呜,我也不想啊,呜。
这次靠着白术站生门,还有奶奶的心蛊,我才能活着给白术洗裤子。
心蛊这次是替我挡灾了,怪我不知轻重,上来就莽,不知这个稻妻来的鬼这么凶,心蛊挡了一次也就没了,我已经没有第二条命去玩了,我哭唧唧的洗着裤子,想着下一个晨曦十分,天地阴阳交割,是个好机会打镜鬼,安排了大家按八字分房睡,我亲自去守着小文,但好像白术也挺感兴趣的,打算跟着我一起守,看他不知为何阴恻恻的笑容,我浑身发抖。
呜,心蛊,你争气一点啊,怎么那么精准吐他大腿上了!
……
晚上睡觉的时候很尴尬,小文难以保持清醒,为了不让她遭受镜鬼的二次迫害,我趴床头给她画符,我家最擅长的是铜钱红绳做法,到了这璃月后,货币变成摩拉,砍废了我铜钱技能,而我穿越来身上没带铜钱,不得不捡起我对头家的符箓。
我对头是地藏王菩萨的信徒,最擅长请神上身打鬼,但此法容易折损寿命,年纪轻轻就鹤发童颜,见鬼就打,若是鬼界有热搜,那他必得霸榜热搜,鬼口相传的鬼见愁。
他就跟地藏王菩萨坐下官将首几位大哥一样,见鬼就撕,管你好坏,曾经杀了我许多养着好好的小鬼,我本打算送小鬼去轮回,只先将养着,等待他们恢复了神智才好上路,这厮上来就打,说什么还要送我一起上路,与鬼厮混,歪门邪道,他将替天行道,只杀不埋。
我:糙!
被打四处逃窜后,我也被打熟了,看他的符箓和请神棍,就会条件反射,拔腿就跑,连夜买了机票,飞离海岛。
打我的那些符箓我都还留着,铭记这些毒打,等我升完级了,我再回去收拾他,结果还没打回去,就被一个多少沾点的邪神信徒害死了。
这些年苦学的符箓反打,最后却便宜了这镜鬼。
啧啧啧,来,让你也感受一下,我当年被一顿毒打的痛。
不客气!
……
红绳带的不多,我把小文的手和我绑在一起后,烧了八字,让她命机暂时与我相连,保住小文一时生机。
白术在桌前编写着医术,看着我动作后,略带好奇的问我:“小姐这般本事,怎么如此舍生忘死,一心救助他人呢?”
也对,一般奇人异士自视甚高,也没谁这般好心肠,圣母一般救世济人。
我穿着成婶给我准备的睡衣,披散着头发,看看他桌前一豆火苗,有点呆滞。
“没什么,我……我睡了,晚安。”
“晚安。”
……
梦里,还是那个院子,还有我许久未见的阿姆。
她没有头破血流,没有癫狂大笑,穿着青黑色的右衽长衫,头上的银冠歪斜,怀里抱着妹妹,轻声哼唱着童谣,哄着她入睡。
我知道她死了,我知道妹妹根本就没出生。
我亲手把妹妹和阿姆养在槐木牌里,看着她们一点一点有了意识,最后发狂吃了全家。
是我的错,不该强留。
死对头也没说错,我是歪门邪道,妄图逆天改命,善恶轮回因果报应。
我就该不入轮回不得超生。
……
醒过来的时候,我脑袋有点疼,枕头底下有什么东西咯着我,我随便掏了掏,看清楚后,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先收好,去拜做法案桌。
请神这一方面我省略了,异世界请不请得来是一回事,请来的不知道是谁。
烧了香,惯例放点狠话,先礼后兵,懒得周旋,掏出昨晚准备好的符箓,毒打镜鬼,符纸贴上去,无火自燃,黑烟缕缕,找了个四周无遮挡的地,把镜面突然裂开的镜子放过去暴晒,等正午时分,再去砸了,包起来烧掉就可以了。
成婶在我身后惊呼,说小文会叫人,我把送神香也省了,回头去看小文。
“成婶,这事算做完了,之后让小文多晒晒太阳,这个红绳手链,我烧了小文八字,以后就是小文的护身法器了,不要轻易摘了给别人戴,不然就会让小文的命运和别人缠在一起,最差也就是替别人挡灾,时刻注意就好了,行啦我走啦。”
说完就抄家伙走人,围观了许久白术也此时告辞,和我一起走在小道上。
“红绳不能轻易与别人戴,怎么你就这么放心交给我,不怕我拉不回你吗?”
我头也没回,埋头赶路,拐杖此刻走山路不太方便,尤其是我身上打着许多东西。
“我没想那么多,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希望这人忘了我吐了他一裤子的事,拜托了!
走到岔路口时,我迫不及待的和他分开走,嘴里敷衍几声,算是送过了,目送白术回璃月港。
然后我浑身一松,一瘸一拐的回杨婆家。
半路上我想起来,枕头下那个怪东西,我艰难的去掏口袋里的石头,仔细观察。
“六瓣雪花?”
憨憨土狗,不识神之眼。